“你在旅行中有想家的时候吗?”
他想念她,但同样的句式,他不敢反过来思索。
“嗯……我总是这样,在远方想家,在家又想飞去远方。”
“那你哪天回来?”
“还有一个星期。”
院子里掠过风声。付栗裹好外衣,忽然感觉心脏紧了一下。“小吕,你那边几点了?”
“四点半啊,”他看了一眼窗外,“天都亮了。”
她深呼吸一口,嗅到风中夹杂的青草味儿。小吕赶在她生气之前作出解释:他昨天睡得特别早,十二点醒一次,三点半又醒了,起床打一局游戏就拿了捍卫者,升了段位,然后立刻给她拨来语音电话。
“知道啦,反正我也没有权利让你改变作息时间。好好享受吧,暑假就要结束了。”
有时候吕喻炀不清楚她是不是故意那么说,她明明应该知道他现在很听话。他反复强调,这是真的,确切的事实,没有丝毫弄虚作假。然后她又笑了,听上去相当开心。
“外面起风了,我要回去准备休息。小吕,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他怔了片刻,因她突如其来的道谢怦然心动。
“……晚安,姐姐。”
付栗收起手机,环顾四周,向回走。门开着,里面依然充斥着欢声笑语。她吹了一会儿风,走进去,将空酒杯放回餐桌。钟应在那儿等她,与她一同上楼。再过不久,微量的酒精会渗入血液,加深睡眠。
她去洗了澡,躺上床,没对他提起太阳的暗示。也许那根本不是什么暗示,只是在表示友好,随口聊起,显得彼此颇为亲近。她的谨慎总是忽然之间就发作。她拿起书,假装在读,却想了别的疑问。钟应怎么向家人介绍她?是朋友,还是女朋友?他大概不会轻易给出定论,因为他往往和她一样谨慎。所以,他会告诉他们目前两人只是在date,可能有一天就分道扬镳了吗?
付栗没有答案,也不打算去问。她把一些事放在了长廊上,就那么悬置着,让自己坠落、滑下去,又一次错过选择的豁口。
※
一天后,付栗和伙伴们登上飞机,前往雪国南部。这是旅行中的旅行,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她把一部分东西留在钟应的卧室,向他借用一只小巧的行李箱,届时,她们还会从岛屿的机场出发,飞回熟悉的家。
“谢啦,付女士。”颜令儿一手搭上付栗的肩,不过,如果在以前,她会直接送上紧密的拥抱。
“没事啊,原本就是临时决定,还是我拉着你们来的。”
她请客付了她们的住宿费用。只短短几日过去,住处就变得很好分配。电梯显示到了七楼,钟应拉起箱子,打开门,她跟在他身后走进去。里面装潢简洁干净,一张大床,桌下有一个小冰箱。付栗不想因为单方面的忧虑而与他产生隔阂;窗子敞着,白色纱幕飘起,空气从外面流进来。
那几天,他们逛了博物馆和艺术展览,乘运河上的船,去一座山谷中的农庄,看见马儿在仙境般的雾气中相互追逐。南部的山峦更高,仿佛近在咫尺,蒙了一片鲜活的绿意;而街景像每个古老却令人心安的城市,作为游客,你丝毫不惧怕在那些斜屋面与高耸的教堂之间迷失方向。
某个下午,女孩们走进商场,准备挑选纪念品和送给朋友的礼物。付栗迷上了本地的香薰品牌,令儿和箫凝则率先奔向一个巨大的自助式服装店。她参考钟应的意见分辨味道,鸢尾花、柠檬、亚麻、草地与森林的气息,像当初在机场买下那几瓶香水。她延长了租屋的合约,希望令人舒缓的气味能弥漫在那儿——或许不算明智,可她难以割舍发生在那房间里的所有回忆。
“要不要试试其他颜色的衣服?”
服装卖场灯光明亮。付栗随手拿起一件紫罗兰色的卫衣,放在钟应身前比试。他穿什么都好看,她早就这么觉得,但他看了看那件衣服,似乎颇有些为难。她一时忍俊不禁,想起他哥哥的着装常常色彩鲜艳,又想起他对于熊猫的独特偏爱。
南方的夜比岛屿上的更像夜晚。他们去了一间坐落于河畔的酒吧,面对墨蓝色的天空小酌一杯。“别喝太多。”钟应低声提醒她。她目光清莹,承诺自己一定不会喝醉。
“对了,我们下午在路边收了一个巡演传单。”箫凝递来一张海报,堪称旖旎的光线里,几个健硕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
“脱衣舞男秀?”付栗惊讶道。
“没错!从大洋彼岸演到这里了。”颜令儿说,“我现在对男人不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