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师一愣。
往事重提,让钢琴师沉默了良久。
他的黑眸,更是闪动了异乎寻常的色彩:“因为你的同情,你的怜悯,你的善良。”
波兰,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虽然善良这个词语,放在现在这个社会,近乎都是个贬义词了。
甚至很多人,用善良充当自己的保护色,充当自己的人设。
但不过是一朵白莲而已。
可波兰,是真正的善良。
真正心怀怜悯的人。
“我一直喜欢艺术,喜欢音乐。”波兰夫人却开口静静道:“所以当时我听了你弹奏的钢琴曲,我几乎是断定了,你是一个心思细腻,怀有大爱的人。”
“因为只有拥有最高尚人格的人,才能够弹奏出这样的钢琴曲。”
听到波兰夫人这样说,钢琴师有些讽刺道:“可是你想错了对吗?能够弹奏出这样钢琴曲的人,并不是一个拥有高尚人格的人。”
“他也许是一个满怀黑暗,自私自利,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不。”波兰夫人却轻声叹道:“乔泽,其实我到现在,依旧还这么认为。”
闻言钢琴师一愣。
他看着波兰夫人的眼一时失了神。
波兰夫人也对上了钢琴师的眼神,她的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要通过钢琴师的眼睛,看到他的心里去一般。
这样的眼神,让钢琴师忽然有些慌。
因此他避开了波兰夫人的眼神。
“可是乔泽,你走偏了。”就在这时,波兰夫人的轻叹声又在钢琴师的耳边响起:“你好好看看,现在的一切真是你想要的吗?”
波兰夫人低头,看着自己已经不存在的双腿:“或者我现在这样,真是你想要的吗?”
一字一句,打在了钢琴师的天灵盖上。
等了良久,钢琴师才一个激灵。
他抬起头,看着波兰夫人,眼中隐隐有些猩红,他没有回答波兰夫人的问题,却是反问波兰夫人:“可波兰,如果你爱我的话,我怎么会走偏!”
“不!我不会!可你为什么就不爱我!你为什么偏偏就爱那尔文!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那尔文!”
“那么你告诉我,你又哪里比得上那尔文?”波兰夫人却是道。
钢琴师一震。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提到那尔文,波兰夫人的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色彩:“没有任何私心,没有任何私欲,坦坦荡荡,是真正的君子。”
“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那尔文,所以乔泽,你如何比得上那尔文?”
波兰夫人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一下接着一下挖着钢琴师的心。
鲜血淋漓。
但他的心,早就已经被挖得鲜血淋漓!
又何止是现在。
“好!”钢琴师咽下了喉头冒出了那股腥甜:“如果你们没有那层关系,我也认了,可波兰,你们有那层关系!”
“你们是兄妹!所以为什么明明你们是兄妹,根本不能够在一起,你还是不能够爱我不能够接受我!这是为什么!”
“因为人这一生的爱,只有一次。”波兰夫人迎着钢琴师的目光,眼中忽有光芒万丈:“同样我波兰亦是如此。”
“虽然我的爱是不伦之爱,虽然我的爱天理难容,但这样的爱也只有一次。”
“这一生,我波兰也只会爱一个人,爱了,就不可能再爱了,所以乔泽,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不管我和那尔文是什么关系!不管我们是否能不能在一起,但我波兰也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可能,这和我和那尔文是不是兄妹,都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不是,我和你没有可能,我们是,我和你也依旧没有任何可能,乔泽,难道你还没有想通吗?”
闻言钢琴师忽然笑了。
想通?
不!
他想不通!
永远想不通!
“曾经那尔文是贵族,是堂堂那拉国总统,而我乔泽,却什么都不是。”钢琴师开了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我乔泽只是一个区区钢琴师而已。”
“所以从你嫁给了那尔文以后,我就告诉我自己,有天我会权势通天,比那尔文还要站得更高,站得更远!”
“那时候也没有人觉得有这个可能,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钢琴师,也想做这样的梦?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我做到了!我真做到了!我用了很多年!从青年变成了中年,我终于做到了!我的帝王组织掌控了全球经济命脉,我乔泽更是说一不二,站到了远远比当年那尔文更高更远的位置!”
“所以波兰,你现在说我们没有任何可能,我不信!我乔泽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
“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下去,我就不相信,有天你波兰就不会是我的人!”
“……”
看着乔泽眼中的疯狂,波兰夫人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说了那么多,终究是无用!
终究是无用啊!
乔泽没有听进去!
哪怕一点点,都没有听进去!
这让波兰夫人想起自己曾经在边境之地,曾经在暗室时,乔四曾经和她说过,是否要找乔泽好好谈谈,让乔泽不要这么疯狂寻她。
这样她至少不用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内。
但还没有等到她回答,乔四又会自顾自叹气:“罢了,还是没有这个必要,他听不进去,他太固执太疯狂了,这世上没有能够说动他的人,也没有他能够听进去的话。”
而乔四是对的。
他太了解乔四了。
即使她今天愿意和乔泽推心置腹,愿意和他好好谈一谈,但乔泽终究还是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波兰夫人放弃了和乔泽好好谈一谈的念头。
她重新打开了书,目光落在了书上的文字上,摆出了不想再理会乔泽的姿态。
而这个样子的波兰夫人,让钢琴师恼怒。
他知道波兰夫人刚刚截肢。
他也不想让波兰夫人心情不好。
可情绪一上来了,钢琴师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激怒波兰夫人,因此钢琴师故意道:“波兰!难道你就不要问问那尔文吗?也许你在这岁月静好,他却在承受折磨!”
“所以你怎么能够做到,不过问他一句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你这辈子唯一爱的男人吗!所以你最爱的男人,可能在承受非人的折磨!你却在平静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