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丰睿不动。
他眉眼含笑，并不把楚曦宁当回事。
一个亡国的公主，还风流成性，又跟司九宴勾搭在一起的女人，却是口口声声称他谢卿？
呵！
好大的脸，真把她自己当女皇了。
“其实真正说起来，公主倒是可以称谢某一声三哥。毕竟，公主是下嫁我谢府四郎，是四郎之妻。”
谢丰睿转了话题，楚曦宁脸色沉下，无情道：“是他对本宫不敬在先！背着我，还未成婚，他就养了外室，生了孽种。本宫是堂堂公主，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她话风一转，干脆道，“谢卿是怕这杯茶有毒吗？无防，本宫先喝。”
仰头，一口把茶喝尽，又给他倒了杯茶，再次递过去，“谢卿，这一杯，敬你。旗开得胜，拿下司九宴！本宫要亲手，斩了他的人头！”
说到“斩”这个字时，楚曦宁整个人阴沉又狠戾，气场都跟着不同了。
谢丰睿本是不相信她的。
不过，茶，她自己先喝了，又对司九宴恨之入骨，再想想她之前也亲手杀过青依……那么，一杯茶而已，喝了吧！
但还是存了戒心。
接了茶，只轻轻抿了一口，便放到一边：“谢某多谢公主，也定会如公主所愿，旗开得胜！”
茶放下，谢丰睿往外走。
他这次回来，就是专门看看楚曦宁对谭焘是怎么处置的，这会儿看的满意了，试探也差不多了，倒也略略放了心。
没想到，他才刚走两步，眼前突然一阵发黑，紧接着，头脑发晕，四肢发软。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刚好摔在谭焘身边。
谭焘武功已废，但看着他的眼神，是兴奋到恨不得撕了他的狠劲！
“谢丰睿，你真是该死！”
谢丰睿心头大惊！
他千防万防，还是中了这贱人的计！
不用多想，肯定是刚刚那一杯茶有问题。
他眼下，不止身体发软，四肢无力，便连喊一声都不可能。
楚曦宁走到他身前，姣好的小脸，依然如同刚刚一般，沉冷得很，可说出的话，已经与刚刚大不相同。
“别挣扎了，也别抱什么期望。谢丰睿，你敢谋反，想必也早就做好身首异处的准备。你哪怕百般提防，也还是中了我的毒。放心吧，你暂时死不了，但也动弹不得。”
楚曦宁早在宫里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偷偷跟长鱼哽要了最毒的药，不说见血封喉，但只要服下，便只能如同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她提前服了解药，也好不容易降了他一些戒心，让他沾了唇……这毒，也真的是好厉害。
“谢丰睿，你之前给我的药包，我看了，断子绝孙的药，效果太慢了。而且，你自己也喝了，以后就算是活着，大约也是永远不会有后的。”
“而我刚刚给你的，却会让你像死狗一样，任人宰割，不得好死。”
楚曦宁温柔细语的说着话，从他怀里果然摸出了虎符。
谢丰睿武功高强，胆子也大，他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虎符是随身携带。
果然就让她找到了。
拿到手，楚曦宁给谭焘看：“是这个吗？”
“是！”
谭焘满脸激动，“公主，就是它！”
楚曦宁扶他起身，把虎符给他：“你换上他的衣服，然后，后院有门，门外备了马。你拿着虎符，入宫，交给诚欢哥哥。”
谢丰睿倒在地上，目龇欲裂：贱，贱……人！
该死的！
眼看要成的大业，居然就要这样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吗？
不，他不甘心！
“那你呢？”
谭焘拿了虎符，身上又迸发出希望的力量，他快速换着衣服，“公主，我们一起走。”
之前以为楚曦宁不安好心，谭焘恨不得活剐了她。
现在，谭焘心软，想到自家主子对楚曦宁的痴情，他又想带着楚曦宁一起离开。
“不了，我留下来。我若走了，这里的人，就知道出了事。谭焘，你听我令，火速回宫，救皇上。明白了吗？”
楚曦宁冷静又果断的说。
这一刻，她脸上神情是坚毅又不可违背的……一时之间，谭焘竟然升不起半丝反对的念头。
他咬牙：“谭焘遵令！”
拿了虎符，换了衣服，快速离开。
楚曦宁站在房内，很久很久。
久到，倒在地上的谢丰睿快要冻僵的时候，她才缓缓回神，然后又端起茶盏，蹲在谢丰睿面前，柔声说道：“谢卿，你看，你也不亏。你今天不是败在诚欢哥哥手中的，你是败在了我的手里。本宫虽是女子，但也有脑子。人到绝处，自然会拼尽一切，要谋个活路。”
她捏在谢丰睿的嘴，把他之前不肯喝的茶，给他硬生生灌了下去。
“谢卿，这是毒医谷谷主，亲手炮制的毒药，比你那个药包里的东西，厉害百倍不止。你瞧，你刚刚还不肯喝，现在，不也都乖乖喝了？”
谢丰睿呛得直咳，可那些茶，还是灌了很多进去。
楚曦宁怕他一杯不够，又给他灌了一杯，这才停了手：“万无一失了。长鱼伯伯说了，两杯茶下去，如无解药的话，你这辈子，就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像是没了脚的鱼，动不了，起不了，有口不能言，有苦说不出……所以，这个天下，你还是别想了。”
“至于江宁陈家……那是我的外祖家，褚白已经去了。我呢，一个亡国公主，也管不了那么多。自己造的孽，总是要还的。”
楚曦宁低低的说。
她这辈子，一直过得糊里糊涂，牵线木偶。
那些你杀我，我杀你的恩恩怨怨，她理不清，也不想理了。
谁的仇，谁的怨。
她解不了，也没必要再解。
她累了，活着没脸见诚欢哥哥，死后，不知如何面对父皇母后。
生死皆难。
她脑中乱乱的想着，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百万大軍依然在攻城，厮杀呼喊之声，声声入耳。
像极了前些日子的那场夺宫……也是这般声势浩大。
但不同的是，上一次，她还受制于谢丰睿，而今天，她是执棋者。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地皆安，万籁俱寂。
楚曦宁站起身。
倏然间，一片火把带着两队精兵，率先冲了进来。
然后便是萧一高昂的兴奋声：“皇上驾到！”
楚曦宁站定脚步，唇间弯起一朵极美的笑。
她声音呢喃，极轻的说：“诚欢哥哥……皇上万岁。”
袖间滑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扎入自己胸口！
一刀，两刀，三刀。
欠你的，我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