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有何事?”司九宴双眸含笑。
他脾气好的时候,真是如同温润世家公子,耐心又温柔,而不似那夜洞房,他迫着她,似是要把她撕碎,吞入腹中,生生吃掉!
楚曦宁缓了一下气息:“庄嬷嬷是我的陪嫁嬷嬷,她离开谢府无处可去,我想请庄嬷嬷来督司府暂住。”
她有些忐忑。
也不知司九宴会不会允。
若是不允,她也没什么办法。
她堂堂一个长公主,手边虽有银两,但不足以让她在宫外再买处院子。
若是回宫,庄嬷嬷又回不去。
思来想去,最坏的办法,就只能给庄嬷嬷一些银子,让她在外面客栈暂且委屈一些日子了。
可庄嬷嬷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客栈,她又不放心。
“督司府的大门,永远为公主开着。公主想让谁进,谁便进。”
司九宴道。
她依然善良,可就是对他戒心深重。
不免也想起洞房那一夜,他带着怒火闯入谢府,迫着她做了那事,她才对他又恨又惧的吧!
只是,他不后悔。
若没那一事,他如何能让她入住督司府?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本宫替庄嬷嬷谢过督主。”楚曦宁眼底瞬间有了欢喜。
庄嬷嬷于她,是奶娘一般的亲人,也是一直看着她长大的。
眼下谢府出事,庄嬷嬷不能被牵连。
“那,督主可知,嬷嬷现在在何处?”想到这里,楚曦宁又问,司九宴端坐于梨花树下,瞧着她眼底染上的喜悦,心道还是那么好哄。
可就是这张嘴,不好好的。
求到他时,就乖乖巧巧,自称一声我……求不着了,又是本宫本宫。
呵。
是他惯的。
“庄嬷嬷一事,本督会让褚白去办,公主且等着就是。”
司九宴事务繁忙,这些小事自有人去处理,楚曦宁安了心,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个恶名在外,阉人弄权的司督主,也不是那么太坏。
午饭,司九宴在府中用的。
他早年重伤,坏了身子,也寒气重,辣味便吃得多一些,楚曦宁则刚好相反,从不吃辣,吃了便起疹子。
是以这一餐的桌上,便泾渭分明的摆了两样菜色。
一样,辣得要死。
另一样,素得寡淡。
司九宴面前有裹了红油的丸子,他吃得慢,吃相也好,倒显得清风朗月,很有风骨。
楚曦宁自小的教养,也是小口小口慢慢吃着,食不言,寝不语,跟猫儿一样的安宁。
只不过,她吃得也少。
拢共没多少,她只吃了一点点,便放了箸,司九宴瞧着她这一餐,还不如他一口来得多。
“可是口味不对,公主用得这般少?”
他停了箸问,“若是如此,本督再寻几个厨子过来,公主亲自挑。”
“不了,这就很好。本宫一向食量少,劳督主挂心了。”
楚曦宁回。
因为今天心情也好,对于司九宴也不那么厌恶了,她难得多说了几句。
司九宴玲珑心,自然能察觉出来她的转变,心下轻笑,眼里也带了暖意:“我去往青县的这些日子,会将褚白留于府中。公主不必拘谨,若需要什么,只管让褚白去办。这府里下人少,婆子也少,公主若是想买人,只管去让褚白寻了牙人进府,可着挑便是。本督不在府中,一切皆由公主作主。”
竟是,给她大开方便之门。
楚曦宁讶然,迟疑一下:“督主就不怕本宫趁此机会……离开督司府?”
他不在,她若想走,旁的人也拦不住。
因着这句话,司九宴的好心情瞬间去了一半。
她还是要离开他?
眼底笑意转眸变得凉薄,他眸光抬起,淡淡看向楚曦宁:“公主尽管一试。这京城不大,却也尽在本督之手。公主若当真要离开,除了谢府,便是宫中。然,皇上已经弃了公主,公主可能回得了宫?至于谢府,公主若是能回去,那便只管试试吧!”
看看,她能不能走得进去。
一股寒凉如毒蛇吐信,瞬间又卷向楚曦宁。
她脸色发白,呆呆看着变了脸的司九宴。
是了,他是督公之尊,他是阉人之首!
他性情无常,暴虐成性……她怎敢凭着他短暂的片刻温和,就敢与他谈什么离府之事?
刹那想起他之前的狠辣,连她不肯喝药,他都威逼她:少喝一口,都能去挖了谢丰岚的眼睛!
他如此狠辣,如此暴戾,她刚刚竟然觉得,他还是个好人?
呵!
天下间哪有这般的好人!
是她天真了。
“本宫只是玩笑。”
白了脸的楚曦宁只能这般说。
她自己不怕他,只怕连累了别人。
“督主慢用,本宫累了,先去歇着。”楚曦宁起身,不再多留。
司九宴看向她吃过的饭菜,再看看她已经削瘦到一股风便能吹倒的身子:“公主还是多用些吧!”
楚曦宁僵住:“吃不下了。”
不敢与他硬来。
庄嬷嬷还要靠他带回,若是真惹了他,庄嬷嬷下场又会如何?
楚曦宁不敢赌:因为司九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忘了跟公主说,本督明日一早启程,今晚,是要跟公主睡的。公主晚上沐浴之后,等着本督便是。”
既不想吃饭,那就做些别的事吧!
司九宴沉了眸,拂袖而去。
楚曦宁呆立庭院,好半晌,才慢慢转过身子,一步一行,缓缓回了屋。
督主心情又不好了。
明明午饭之前,还心情极好的让厨房做了许多公主爱吃的菜送了过去,可转眼,就满目冷色,又去往了司狱。
萧一给褚白使了眼色,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司九宴那沉戾的眸,他想说什么,又不敢,最终,只吞吞吐吐:“督主可是与公主吵架了?”
一看这样子,就是吵了,大概还没吵赢。
哦!
自家督主好委屈,还生气。
“舌头不想要了,可拔了它。”
司九宴淡淡一声,出言就是杀气,萧一吓得一哆嗦:得,刚刚还不确定,这下是确定了,没吵赢。
进了司狱,见到了谢丰岚。
七日前的谢丰岚,神采奕奕,天之骄子,更是公主亲挑的驸马,皇上最珍视的女婿。
如今,苟延残喘,满身蛆虫,如同死狗一般,瘫软在司狱的大牢里。
身前是盛了脏水的破碗,身后是漆黑血腥的墙壁,身下是一堆腥臭无比的烂草。
他于这般境地中,活成了一个废物。
身子被打坏了,脸也打毁了,嘴也打烂了……眼下的谢丰岚与之前的丰神如玉贵公子相比,那是天差地别。
见得司九宴进来,谢丰岚挣扎着起了身,眼里竟还有份希冀:“督主,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阿宁可否求过督主了?”
司九宴走过去,瞧着他,半晌之后,淡声冷笑:“居然还能说话,拔了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