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急怒而口中呵呵有声,她用力转头,看向一侧的素衣女子,只觉眉心之间怦怦狂跳,有什么东西一旦压不住,便要喷出来。
她连续几番张嘴,极是艰难说道:“我儿身在司狱,满身冤屈还未昭雪,长公主就要弃他而去?这种不仁不义之事若是传出,长公主往后就不怕落得世人笑话吗?!”
大难临头,抽身便走。
如此自私自利长公主,如此背信弃义皇家人,就不怕天下人嗤笑?
啪!
长剑带着戾气,重重拍在谢老夫人脸上,谢老夫人又是一声惨叫,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飙出血线,甚至满嘴牙齿,都被拍碎了数颗。
又和着一口鲜血吐出,场面极是狰狞。
苏软云吓得大叫:“司督主!”
司九宴慢慢收回长剑,冷眸微垂:“谢老夫人对公主不敬,本督可以先斩先奏。”
“你……”
苏软云瞪圆眼睛,想要说什么,终归是没敢。
她只是一个外室,还没进了门,这个时候还是不敢出头了吧。
要不然,她毕竟不是谢丰松,谢丰松是江宁水路提督,司九宴自然要斟酌一下身份,可她不是,她不敢。
司九宴若要杀她,轻而易举。
想明白这个道理,苏软云脖子一缩,又缩了回去。
楚曦宁扬唇,眸中冷意泛出:“司督主的意思,便是本宫的意思。本宫再无威严,也容不得你们谢府欺辱。谢老夫人,此次算是警告,再有下次,司督主会请谢老夫人去司狱跟你的儿子团圆。”
“阉人敢尔!”
谢丰松正抱着小儿子从府门外进来,一眼看到只是片刻的功夫,自己亲娘再次挨打,他瞬时大怒,回手把小儿子递给关氏,夺了身边一名护卫长刀,劈向司九宴。
楚曦宁看得分明,脸色重重一白:“司督主!”
刀光带着呼啸的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飞速临至,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萧一长剑飞出,与谢丰松打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竟是打了个平手。
楚曦宁松口气,可心跳得厉害。
她回头看一眼满院的谢府下人,又长长出了口气:“司督主,我们走吧。”
休书已送至,自此之后,她与谢家再无关系!
“没我的准许,谁敢走,拦住他们!”
谢老夫人顾不得脸上的血,嘶声大喊,“不能让他们走!”
休书之事,绝不能够!
四郎好不容易尚到公主,这门与皇室的姻缘,绝对不能断!
有了长公主为谢府儿媳,他们谢府再延百年辉煌不是问题。
“本督倒要看看,谁敢拦。”
司九宴淡声说着,他身护楚曦宁,眉宇间皆是冷意。
与此同时,萧一与谢丰松的打斗也分出了胜负,谢丰松落败,萧一抬脚踩在他胸口,势若千钧的力量,踩得谢丰松张口吐了血,关氏抱着小儿子,急得大叫:“夫君,你怎么样?”
又转头喊着身后护卫,怒急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上前护着点大人!”
“我看谁敢!”
萧一长剑架在谢丰松脖间,呵呵有声,“身为臣子,以下犯上,这是死罪!谢大人是真不怕死吗?”
将要上前的谢府护卫,立时又都顿下脚步,面面相觑间,悄悄把手中刀剑垂落在地。
谢丰松一见,顿时又气。
他在江宁跋扈惯了,此次回京,哪里就把这两个阉人看在眼里了?
哪怕胸口被踩得生冬,已是满冷直流,可嘴上也不肯服软,而是冷哼一声,大叫道:“放肆!本官是江宁水路提督,此次回京述职是奉圣上密令。司督主敢对本官不敬,本官定会到圣上面前告你一状!”
密令?
司九宴看一眼萧一,萧一长剑微动,谢丰松脖间立时溢出一道血丝,可依然桀骜,梗着脖子便要再叫。
“谢提督,若是司督主不能将你如何,那本宫呢?”
楚曦宁上前,素淡的少女有着一双明媚漂亮的眼睛。
她目光清澈又仁善,那是从前。
眼下,她目光只余凉意,这份凉意随着脖间长剑的压入,又带来一抹入骨的透冷,让他忍不住后背起了一层凉意。
但,依然强撑不肯服软。
“长公主自然是可以。可长公主已然是我谢家儿媳,怎能向着一个阉人说话?传出去,就不怕人笑话,不怕皇室蒙羞?”
娘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
来来回回就这点东西,也没点新意:呸,还下作得很。
萧一不动声色,继续加大力气,谢丰松疼得眼前发黑,可依然拉不下脸。
他回来的时候那般高调,气势汹汹……眼下才几个回合就被人踩在脚下,他要是今天真的向这个狗东西低了头,日后还如何在这府中立足,如何回江宁统令水军?
司九宴瞧着他,像瞧一只可怜虫:“谢提督口口声声喊着阉人,那大概很是喜欢这种宫刑了。刚巧,本督心情不好,也想试试这把手艺,不若谢提督便应了这事吧!毕竟技多不压身,初次手生,要是切得不干净,还请谢提督忍一忍。”
他剑尖一扬又一旋,谢丰松惨叫,胯间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随之飞出,“啪嗒”落在刚刚回府的关氏眼前。
关氏顿时骇得尖叫,脚下软绵绵的差点晕过去。
怀中小儿子没抱住,一个松手摔在地上,小儿“哇”的一声叫,转眸没了动静。
丫环婆子又一阵慌乱,急声叫着府医。
楚曦宁目光轻闪,悄然将视线看向一侧,司九宴低声道:“别看,脏。”
旋即再次护了她,瘦削的身影似有着山一般的巍峨,能替她遮接所有一切风雨。
楚曦宁微微抿唇,指尖微颤。
谢丰松疼得全身发颤,却依然动不得分毫,只觉身下剧痛,怕是自己以后,真的是毁了。
萧一啧啧有声,向后退步,谢丰松得了自由,顾不得去看妻儿如何,低头先看自己。
这一看,先是目光不安,但很快又长松一口气。
“如何?谢提督放心,本督向来最讲规矩,也是要跟谢大人开个玩笑而已。男人的那把去势的手艺,本督是着实不熟。不过谢大人若非要去那玩意的话,本督手中也有能人,也绝对会让谢提督满意!”
满意个屁!
谢丰松想骂,却实在骂不出来。
他今日算是领教了司九宴的手段,简直目无王法,可恶至极!
当下气得要命,咬着牙齿,看向那边的谢老夫人,见她脸色肿胀,牙齿掉落,虽心疼,但也只得生生压下这口气。
输人不输阵,厉声说道:“司督主今日所作之事,本官记下了!但长公主必须要留下!她是四郎之妻,她不许离开!更何况,天下只有男子休妻之事,哪有女子休夫一说?”
嗖!
一把长剑擦着谢丰松头皮飞过。
司九宴长剑脱手,目凉神冷:“本督耳朵不好,谢提督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