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丰松噎住：这是事实，他反驳不得。
“圣上明鉴，谢大人已亲口承认此事，微臣也没有再想问的了。”程肃正大声说道，然后长身一揖，先退一边去了。
并且，退过去的时候，明显还朝着谢丰松扬了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谢丰松果然被刺激到，他咬了咬牙：“微臣谢丰松，今要告御状！”
哟，这还告呢！
程肃正眼皮子掀了掀，没理他。
“微臣要状告大理寺卿程肃正程大人，徇私枉法，好赖不分，屈打成招，甚至擅闯谢府，又惊吓微臣母亲，种种行为，实属不该，求圣上严惩！”
程肃正猛的瞪大眼睛：“皇上，他胡说，简直一派胡言！微臣接到报案，自然要秉公执法。可谢大人百般阻拦不说，还当场踢死嫌疑人青婆子。微臣有理由怀疑，他谢大人就是幕后凶手！”
“你胡说！本官没有！本官根本没有杀她，是她故意栽赃陷害本官。”
“呵呵呵，是是是，你说的都对。现场那么多人，他不陷害别人，就陷害你？他怎么不陷害我？”
谢丰松嘴皮子没他利索，当下气得跳脚，甚至结巴了：“你，你……反正我就没有杀人！”
“对对对，你没杀，是那青婆子主动撞你一脚，然后自己把自己踢死了。”
“你！程肃正！”
“哎，本官在，有理不在声高。”
两人你吵我吵，一个气急败坏，满脸暴燥，一个老僧入定，不急不缓，瞬间形成鲜明对比。
李玉在旁看着，低头忍笑。
其它两个小太监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会儿殃及池鱼。
仁孝帝听得那一声高过一声的你你你，我我我，只觉得脑仁都在突突的疼。
他深吸口气，抬手在桌上一拍，“啪”的一声响：“够了！你们当朕这是什么地方了？菜市场吗？”
第一个训斥的是程肃正：“身为大理寺卿，你断案就是这样断的？吵吵吵，吵成这样，能断什么案？你好好的查凶手，你闯什么谢府？”
程肃正跪在地上：“皇上息怒，微臣知罪。”
“知罪知罪，你也知道有罪？你看着老实，实则心眼子比莲藕还多！滚下去，三日之内破不了这案子，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你就让了吧！”
程肃正默默起身，白眼再翻一记谢丰松，谢丰松得意的样子没维持住，顿时又气歪了鼻子，继续告御状：“皇上，他不服！”
娘的，这老小子，吵架输了，这就又告了？
老子还不服呢！
程肃正不敢再说，仁孝帝抓起桌上镇纸砸向谢丰松：“瞧瞧你那个样子，像一个手握十万水军的水师提督吗？朕提拔你是保家卫国，为朕守江山的！你呢，你又做了些什么？成天不是哭哭啼啼来告状，就是吵嘴吵输了来评理，朕是瞎了眼，才提拔你这个蠢货的吗？！”
仁孝帝气急攻心，怒起来连自己都骂。
谢丰松连忙跪地，口呼不敢，李玉赶紧上前，倒了杯参茶，请皇上消气。结果仁孝帝一看自己亲手提拔的这个废物模样，烂泥扶不上墙……他将手中参茶砸了出去：“滚出去！屁股擦干净了再来见朕！”
整日的吵吵吵，吵得他头疼得很！
再想想司九宴，同样都是他亲手提拔的人，可司九宴做事无不妥贴，这一对比，谢丰松就像极了一个无脑吵嘴的小儿，难当大用！
仁孝帝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对于谢丰松，他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可是，江宁水师提督，这个位置非常重要，重要到……他甚至不能对谢丰松直接喊打喊杀。
是忌惮，也是逼不得已。
如果不到最后一步，仁孝帝也不想换掉他一手提拔的心腹。
“皇上息怒，微臣知罪，请皇上保重龙体！”
谢丰松一头磕到地上，没敢真的滚。
程肃正受牵连，见状也跟着一起跪下，口呼请罪。
恰在此时，外面小太监有事来禀。
李玉听了，脸色微变。
他猫着腰，快步上前，小声在皇上耳边说道：“皇上，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长公主，楚曦宁。
仁孝帝怒意未消，两个吵架又告御状断官司的肱骨之臣还在地上跪着，仁孝帝瞧着他们就来气，指着两人说道：“先滚一边去，等朕见了长公主再说。”
两人麻溜的跪到两边。
楚曦宁进来的时候，目不斜视，双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皇。”
“起吧！见过你母后了？”
仁孝帝按了按暴燥的眉心，努力让语气温和，楚曦宁沉默，半会儿说道，“父皇，母后与儿臣断绝关系了。父皇，儿臣不孝，惹了母后生气，儿臣想请父皇在母后那里，帮着儿臣说说情。”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舍不得。
“你是说，你母后与你断了关系？”仁孝帝坐直身体，双目如剑，直视这个女儿，楚曦宁强忍泪水，“是因儿臣给谢府的休书，母亲得知之后，才勃然大怒……”
仁孝帝脸色沉了下来。
他细细看着殿中跪着的这三个人，个个都是来添堵的。
看似是三件事，实则都是同一件事。
而对于谢家……
“父皇？”
楚曦宁还在等回复，仁孝帝“嗯”了声，桌上抽出一本书，扔给她：“回去好好读，什么时候读明白了，什么时候进宫，朕再为你作主。”
楚曦宁拿起书，脸色白了。
是一本，女诫。
程肃正一看不好，连忙出声：“皇上，有关谢府卷入命案一事，微臣想要继续追查，况且，谢大人踢死那青婆子时，公主也在场，也是亲眼目睹……”
仁孝帝打断他：“那以程大人的意思，这意外死了一个青婆子，便要谢提督给她偿命吗？”
听话听音。
程肃正心中顿时凉了下来：皇上的意思，不让查了。
他是要放过谢府，放过谢丰松。
而皇上对于谢丰松的维护，从这一刻开始，偏驳得明明白白，甚至，连楚曦宁这个长公主都比不上。
“皇上……”
程肃正还想再说，李玉快速打断，“程大人，皇上的意思，您可要好好想清楚了。程大人，现在时辰不早，皇上也累了，您没事的话，就请吧？”
李玉弯着腰身，给他使着眼色：别再触怒皇上。
程肃正心头发沉，再观谢丰松，眉眼得意，眉毛要飞上天去了。
深深吸一口气，程肃正压下心头沉重，施礼道：“微臣告退。”
“儿臣告退。”
楚曦宁垂眸，起身离去。
谢丰松目送着两人离去，顿时心头大畅：他告赢了这场御状。
“糊涂！”
仁孝帝猛然出声，“你以为你真的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