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骨头。”
萧一低着头，恨不得自己从没去过……那处荒野的坟莹。
不不不！
还是去得好。
去了才能知道，里面的尸骨不见了，放进去的，是狗骨头。
司九宴一直坐在院子里，姿势都没变过。
他吐血之后，原本带了一丝红润的脸色，眼下再度变得冷白，甚至……像极了一个活死人。
没有血色的活死人，目光更冷，掌心也更凉。
“阿宁醒了吗？”
他话题转得快，萧一有些懵，但很快也回道，“还没。花太医的药刚刚熬好，楚小姐还没有服用。”
不是长公主，是楚小姐了。
“嗯。”
司九宴起身，往房里走。
许是在院子站得久了，腿有些僵，他踉跄了一步，萧一再惊，这次没敢上前。
司九宴允许自己有一次吐血的机会，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活着，是根本。
毁灭，是一切。
“督主，药来了。”
褚白小心翼翼的端了药碗进去，脑袋扎得低，连头都不敢抬。
他没用，他废物。
他没护住督司府，还让人给烧了，这是奇耻大辱。
“下去吧！”
司九宴接了药碗，声音淡淡的说，褚白猛的跪下，闭了眼睛，“属下无能，请督主责罚。”
司九宴没有出声。
片刻，又响起瓷勺磕了碗边的动静，褚白一直跪着不起，司九宴试了试温度，可以了。
他慢悠悠的声音，如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不走，那就去死。”
褚白豁然惊变，失声道：“督主，属下……”
“你不是求死吗？”
司九宴偏了头，淡淡瞧着他，“本督允了。”
哦！
这个傻蛋！
督主让你走，你倒是走啊，你不走，督主真能要了你的命！
萧一满头冷汗的冲进去，扑通一声跪下，跟褚白跪在一起：“督主，褚白他脑子不好使，一根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啪！
手中药碗重重放在桌上，司九宴眸光冰冷：“本督身边，留的都是猪脑子吧，连府门都守不好，要你何用？”
“督主饶命。”
褚白瑟瑟发抖。
这次真是他……大意了，也蠢了。
督府衙门向来如同龙潭虎穴，谁敢闯，谁又能闯？
整整十年了，他们也习惯了一直被人惧着，恐着，谁又能想到，真有人敢闯了？
还好这次，楚小姐还活着，要不然，他现在已经人头落地。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江宁陈家，你去一趟吧！陈皇后烧了本督的家，本督也不是泥捏的。”
暂且动不了宫里的陈皇后，那就动动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宁陈家。
伤筋动骨，也是可以的。
褚白应声而起，这次不敢再犯蠢，出了门，便头也不回的连夜出城。
萧一：！
还是有点蠢。
去这么快，盘缠带了没，两件换洗的衣服也没带啊！
“楚曦宁，喝药。”
司九宴冷着脸，将药碗凑过去，楚曦宁刚刚醒来，呆呆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你，司督主，你这么快回来了？”
说好去往青县，得有三天时间，这才刚刚两天吧。
“怎么？本督不回来，难道要死在青县不成？”
话里像吃了药，还是吃了毒药，说话呛人得很。
楚曦宁这会儿头脑不大清楚，还有些懵，她呆呆看他，摇头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有些意外于他的速度，很快。
“是不是那个意思，本督心里明白。楚小姐住本督这里，既然不舒服，那今日就搬走吧！”
手中药碗递给她，“喝了，一滴不许剩！”
他只是离京两日，她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还跟程肃正又搅在了一起，挺本事的。
司九宴态度不好，比之前更凶了，也不知道青县一趟，出了什么事，能让他诡成这样。
可他再怎么样，楚曦宁也不好去问。
接过药碗，她小口小口的喝着，比小鸡喝水，强不到哪里。
司九宴目光越发的冷沉。
眼前一会儿是被扔在荒野的孤坟，一会儿又是她这张脸。
两者来回交替互换，他头疼得紧。
“督主，我喝完了。”
小口小口的抿完了药，苦得胃都难受。
司九宴接过药碗，顺手递给她一颗蜜饯：“楚小姐是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好好的长公主不当，偏要跟皇室闹掰，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手中帕子伸过去，帮她擦落一滴唇角滴出的药汁。
雪色的帕子染了黑乎乎的药汁，便如同洁白的雪，滴了墨……脏了。
司九宴哼了声，将贴子扔掉。
也不等楚曦宁答话，他冷着脸，起身离开。
“司……”
楚曦宁愕然。
她总觉得，这次去往青县之后，再回来的司九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脸色更冷，肤色更白，脾气也更加不好。
萧一等着示下。
早饭摆上桌，没多少胃口。
“楚小姐那边送了吗？”
司九宴问，那女人蠢得很，不给吃的，怕是要饿死。
萧一：“督主放心，已经送了。只是楚小姐刚刚醒来，身体还弱，花太医说了，饮食须得清淡。”
既然有，也便不管了。
司九宴将桌上的饭菜吃得差不多：“本督星夜归来之事，不许外传。等明日一早龙虎山道长进京，本督再一同进宫。”
谭焘在龙虎山，只差最后一步。
“另外，给楚曦宁买个宅子，要精致，不必过大，两进的小院的便好。让青依跟着，再找人牙子买些人，要靠得住的。”
司九宴吩咐着，萧一一一记下。
末了，司九宴道：“给凤栖宫那边添点堵吧！”
凤栖宫，陈皇后。
萧一：……
他就知道，褚白已经去江宁陈家了，陈皇后出身江宁，督主这一招明显是抄后路去了。
但，又往凤栖宫添堵？
“阿宁受了委屈，便是皇后那里，本督也不惯着。再者，本督府中的这一把火，烧得本督很是生气。本督也总得要找个出气的地方。”
碗里扔了勺，司九宴冷笑。
放火的人，暂时没查到是谁，但……这不妨碍他指定凶手。
“谢丰岚在逃，以本督名义，明日一早发送海捕文书，捉拿归案！”
他日行一善，给谢丰岚一日的逃命机会。
“还有，将花满楼，记到阿宁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