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宴没有答案。
未来的事,还不确定,他更不确定将来万一到了那步,他要该如何。
复仇,是他眼下必须要做的事。
生子的话,或许到了那个时候,若她还是不愿……
“我看你就是自找的。”
长鱼静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他没想好,更气了,忍不住又叨叨,“你说说你,好好的大事不干,非要儿女情长。你儿女情长也行,倒也要两情相悦吧。好吧,这什么都没有,她是公主,你是太监,你们的爱情再怎么感天动地,也是不容于世的!更何况,你们之间更有父母之仇,灭国之恨,你们……”
“她没有喝避子汤。”
司九宴打断他,似是不愿听到不愿听的话。
他苟延残喘双手染血的活了这么多年,除了有仇恨支持着他,便也只有她了。
他的阿宁,是他生命里最后的那束光,他不许长鱼静再说她半点不好。
更何况,如果连她也不要他,也背叛了他,那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值得他再一次坚持下去的?
命,很短。
“你,你就气死我吧!你这破烂的身体啊,我怕你等不到她生下你的孩子,你就直接闭了眼。到时候,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你还有什么!死后之名?也是臭的!灭国太子,人人得而诛之。毕竟,成王败寇,历史永远都*****。”
长鱼静窝着火,把他甩开。
他还想再怒骂几句,可看到司九宴那一双目光,既冷又沉,甚至还有着淡淡的哀凉之色,他心头一堵,也有些难受:“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
人生在世,得意便尽欢吧。
管不了了,没法管。
“天冷,她屋子里还没有地龙,生炭火的话,总是有些熏,若是中了火毒便是大事。”
司九宴又说,“长鱼,身上有银子吗?”
长鱼静一愣,啊啊啊,你叫我啥?
长鱼?
不长,也不是鱼!
“身上倒是有些。不过,你要做什么?”长鱼静思维发散,警惕看他。
毕竟这狗太监,一惯不按常理出牌。
“借我。”
司九宴说,“给阿宁铺地龙。”
“司九宴!”
长鱼静迅速捂了钱袋子,气得想锤他,“别不要脸!你堂堂大元督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的银子呢?”
“养了兵。”他说。
长鱼静一噎:“行行行,这算个理由。你十年之间,抄家灭族,收受贿赂,那哗哗的白银,怕是都以万两计吧!你养兵也花不了那么多的,更何况,你在这京中,还有不少产业,银楼,酒楼,花楼,等等。你别告诉我,那些银子都没了。”
司九宴垂眸,掌心轻抚着热热的手炉,清冷眉眼柔和下来:“都给阿宁了。”
长鱼静:!
他抬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俊美到过分的男人……不,过分的狗太监,心里一大片脏话想要骂出来,却是憋了憋,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司九宴,你可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你把所有的银两都给了她,她知道吗?”
“不知。”
司九宴说,仅仅两个字,能把长鱼静又给噎死。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不知的意思,到底是她不知这银子是你给的,还是说,你不知她知不知这事?
娘的。
话有点绕,脑子有点抽。
长鱼静头发都要揪秃,最后叹息:“总之,我也管不了你。你只要记得,我长鱼世家,几百口子的性命,还跟你绑在一起。你就算精虫上脑,为了女人不惜命,你多少也考虑一下我好不好?我想活着,不想死。我还没喜欢的女人,还没成过亲,更没留后,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你得照顾我一下吧!”
怒其不争,只能退而求其次。
司九宴没再出声。
他掌心始终握着手炉,慢慢的驱着身上的寒意……最后,还是从长鱼静那里,借到了三千两银子。
……
“我要入宫。”
楚曦宁说道,“如果父皇不肯见我,我就在跪死在宫门口。”
庄婆子想到刚刚之事,顿觉这才暖和一些的身子,又跟着如同冰刀一般的凉,彻骨的冷。
前朝太子,本该是早早死在那场大火中的,可偏偏,他不止没死,还活成了当下的司督主。
督主狠戾,杀人如麻。
这样的司督主,谁不害怕?
庄婆子是怕得很。
更何况,司九宴既然敢自暴身份,甚至敢让她听到这等掉脑袋的秘辛,就也不怕她说出去。
司九宴,定有后招。
“小姐,此时进宫不妥,小姐您好好想想,以督主的手段,他整整绸缪十年之久,可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扔开大局不顾?”
庄婆子苦口婆心,“小姐,眼下的司督主,早已不是十年前的虞太子了。他……他手段强势,杀人如麻,他每走一步棋,都是腥风血雨。您若是这个时候进宫。司督主会不会疑心您是去皇上面前告发?”
夺宫之战,虽已过去十年之久,但,当年的午门斩首,人头落地,尸骨如山,庄婆子也是见过的。
惨啊,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惨!
凭良心论,庄婆子觉得自己若是司督主,怕是早就疯了,可她不是司督主,也没司督主的心机跟谋算。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闭紧嘴巴,守好小姐!
能活着,别找死!
“我不会告发诚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告发他。”
楚曦宁眼底又浮起了细碎的泪意,可,不能再哭了,她以后,要笑才是。
深深吸口气,把眼泪忍下,跟庄婆子继续说道:“十年了,母后这些年,其实也一直都叹息此事。她当年与诚哥哥的母亲是手帕交,两人几乎如同亲姐妹一般……眼下若是得知诚哥哥还活着,母后也定会像我一样,肯定很高兴的。”
庄婆子:……
难以置信的目光,极致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主子:这十年来,主子到底还是养得过于纯真了。
你就这么确定,皇后娘娘真的希望前朝太子活得好好的吗?
“小姐,老奴觉得,此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司督主蛰伏十年不易,若是一旦走漏风声,他必死无疑。小姐也不想十年之后,让司督主再死一次吧!”
别进宫。
宫中……没好人。
“庄婆婆,你想多了。我与母后都不会害他,我不说,母后不说,又怎会走漏风声?”
“那皇上呢?”庄婆婆暗示不成,索性直接挑明,语气甚至尖锐了些,“皇后与皇上夫妻一体,共荣共退。小姐又如何得知,皇后娘娘不会将此事告之于皇上?如果此事一旦皇上知晓,那最初泄密者,不是别人,正是小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