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冷宫，便没有了皇后的待遇。
在这里，所有宫妃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皇帝的弃妃！
哪怕从前再受宠，可但凡入了冷宫，不是等死，就是绝望到老死。
陈皇后孤身一人入冷宫，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不，以前也是有了。
她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嬷嬷啊，已经惨死了，还是她亲手杀的。
想及此事，陈皇后眼中都是怨毒的神色：许嬷嬷之死，都是被司九宴逼的，这个该死的，阉人！
可她是皇后时，都不能把司九宴怎么样，现在入了冷宫，就更不能把司九宴如何了。
陈皇后只能暂且压下心中这口气，面无表情问：“司督主今日前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太子殿下出了何事？竟要求你出手？”
陈皇后纵然恨，但太子终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绝不能让太子出事。
她还指着太子把她救出去，完成从一国皇后，到一国太后的转变。
她陈香君，做了大元十年皇后，没这么容易死。
“皇后想要知道？”
司九宴眸光轻闪，直言道，“长公主楚曦宁，公然休夫一事，惹皇上怒起，责罚掌嘴。太子与长公主姐弟情深，上前求情，皇上龙颜大怒，赐太子殿下五十臀杖，行刑完毕，太子身下血流如注，之后返回东宫。可东宫众人全部撤走，太医院无人敢进东宫救治……太子殿下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要不行了。皇后娘娘，微臣想问，皇后娘娘可愿救一救太子殿下？”
毕竟是母子连心，皇后再狠毒，也不会置自己唯一的儿子不管。
就算她并非真心疼爱这个儿子，可她也是最爱自己的。
楚铮若死，若残，若废……身为太子生母，她这一生，也就跟着完了，一辈子老死在冷宫吧。
“本宫不信！”
陈皇后冷笑，“简直一派胡言！虎毒还不食子，何况人乎？皇上纵然再不喜本宫，也不会置太子于死地。太子也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他对太子是有着浓厚的父子深情！他就算真要废了本宫，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子去死！”
陈皇后越说越激动。
似乎声音越大，太子就越是安全。
司九宴轻笑，毫不客气打破她的幻想：“事实胜于雄辩，皇后娘娘，本督可以告诉你，从昨日太子受刑，到今日本督进宫，已经超出十二个时辰了。太子受刑，引了高热，眼下的东宫，可是吃没吃，喝没喝，一个小太监救不了他，那是皇上让人看着的，等太子一死，也可趁热乎收尸。”
要不然，皇上多此一举多什么？
一个小太监，还能翻了这个天不成？
除了监视，别无用处！
“胡说！你在胡说！绝不可能的事情！本宫的铮儿怎么可能会死，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他是太子，他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他怎么可能会出事？”
陈皇后乱了心神，发疯的把眼前的饭食打翻。
大冷的天，竟是一碗结了冰的白粥。
一碗，只有一碗。
而打翻了这碗饭，陈皇后这一日，将不会再有第二顿饭来给她吃。
堂堂一国皇后，竟是落到这步田地，也未免让人觉得可怜。
司九宴不为所动，目光扫过地上白粥，眼中并无任何动容，嗤笑一声：“本督话尽于此。若非长公主求着本督来，本督不会踏入这冷宫一步。皇后娘娘，机会仅有，也且仅有这一次，娘娘若是把握不住，就当本督没来！”
他转身，大步往外走。
陈皇后心慌得很，她死死盯着司九宴的背影，大叫道：“你回来！本宫……答应你！”
就算司九宴是胡说八道，她也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因为，太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寒风卷过屋梢，破烂的瓦片“啪”的一声，从屋檐掉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皇后吓了一个哆嗦，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司九宴说：“督主既是救人，就不会白救。说吧，督主什么条件，又想要什么？本宫但凡能做到，必会无所不从。”
司九宴转身，站立在破败的冷宫门前。
他一身冷意，比这初冬更冷。
立定在冷宫门前，他一双目光看向陈皇后，唇间渐渐勾起一抹笑：“皇后娘娘可还记得，您那只宠惯的猫？本督记性不好，好像，叫雪球，还是什么球？”
陈皇后愣住，迟疑道：“是叫雪球。可，雪球与司督主救太子一事有关吗？”
“有。”
司九宴点头，慢慢说道，“十年前，我母亲也养了一只雪白的狗子，那狗子全身雪白，长性可爱，也极通人性，我母亲把它当儿子养。甚至，连本督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那只狗。巧了不是，我母亲那只狗，取名也叫雪球。皇后娘娘，您听到这里，心中可有想起什么？”
“你，你……”
陈皇后脸色大变，猛的看向他，她哆嗦着唇，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她试图想从他脸上，找到与从前那人脸上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可她哪怕眼睛睁得再大，也都看不出。
也是，如果连她都能看得出来，那么，司九宴也不能蛰伏十年之久。
她声音颤颤，眼底浮上惊恐：“你，你到底是谁？你处心积虑隐瞒身份，进入督司府，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你不是父母双亡吗？又哪里来的母亲？”
司九宴走了回来。
阳光升起，温度却冷。
他一步一行，衣裙飞扬，一身黑衣没有任何花纹，是肃穆，是沉冷，更是祭奠，与追思。
他一身冰冷，比杀神更冷。
行至皇后面前，他看着她，语气温和：“皇后娘娘可是在怕什么？又在说什么笑话？本督父母双亡是真，但总归也是母亲生的，怎么可能没有母亲呢？”
“还有，您看本督这张脸，像是谁？香君姨姨既然记不起，那本督就好好提醒一下。我母亲在世时，把您当亲姐妹，与您彻夜相谈，抵足而眠，您又是怎么报答她的？她一手扶江宁陈家，把您从一个破落户小姐，扶成大家闺秀，让您入皇宫，嫁楚家。让您一门富贵，让您扶云直上，让您当家主母，让您儿女双全，让您满门富贵，让您心想事成，让您夫妻美满，让您花团锦簇……却也将您养大了野心，动起了杀意。我母亲怎么信您的，香君姨心中可还记得？”
“哦！时间过长，您大概是不记得了。那本督就来帮着皇后回忆一下。十年前，您趁着入宫之际，偷偷窃取机密，又联合敌国，里应外合！更与楚恭发动宫变，杀我李家上下满门，诛我李家九族几百口的时候……皇后娘娘有没有想过，您曾口声声最疼的好侄儿，他侥幸没死，还活着呢！”
“皇后娘娘，这样说来，您想起我母亲当年养的雪球，它是怎么死的了吗？”
惨死。
剥皮，拆骨，炖肉。
汤中下毒，端给前朝皇后，亲眼看着她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