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宴不止脸上手上有抓咬过的痕迹，素白的脸上，更是浮着明显的五指印。
仁孝帝自恃身份，自然不会让人打他脸。
那，就只有他心甘情愿了。
尤其瞧这巴掌印，又瘦又小，明显就是女子所有。
长鱼静真是幸灾乐祸：“说说吧，你今日进宫，是出了什么事，长公主还是昏迷着回来的？”
平日里，司九宴护着楚曦宁，把她当心肝宝贝一样的护，一指头都不舍得捅。
甚至为了许她一句承诺，他连仇人的儿子都可以救！
如此美色上头的前太子，实在是太心软了。
长鱼静曾说过，他早晚毁在女人手下。
眼下，倒是有点入了门。
“皇后投井溺亡，阿宁亲眼所见。她一时接受不了，跟本督闹了起来。”司九宴低低的说。
一耳光不疼，她打他，他永远都不会还手。
可他心会疼。
他没想到，楚曦宁也会突然入宫，甚至也去了冷宫！
“什么？你是说，皇后死了……你，你杀的？”长鱼静吃惊，脸色都变了，“你进冷宫杀了皇后，皇上怎么可能还会放过你？这简直就是你主动上门送出的把柄！”
司九宴冷笑：“他若要杀我，还用得着理由？本督做的事多了，杀人如麻，双手染血，抄家灭族，霸占公主……这些事情，但凡他提一个出来，本督就该身受异处！可本督到现在还活着，那是他因为投鼠忌品，他也在忌惮本督。”
亲手养大的一把利剑，眼下学会了反噬主人，关键这柄剑的势力还很强……仁孝帝也不得不多想一些。
“可，这事若要传出去，你真是彻底没名声了。以前是个杀神，以后，怕要再背上个弑主的名声。这天下百姓，也要群起而攻之了。”
长鱼静担忧，司九宴安宁，长鱼静反应过来，连忙偏头去看楚曦宁，楚曦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看着两人，眼中恨意咄咄。
哭得久了，她嗓子也哑，看着司九宴说：“这样，你满意了吗？我都想好了，我一条命，也抵不了你李家几百口人的命。可是，如果你恨，我真的愿意把命给你。然，你又做了什么？你明明答应我，要救太子的命，可转眼，却是亲手逼死了我的母后……诚哥哥，你让我该怎么办？”
一方是她的至亲之人。
另一方，是她爱了十几年的诚哥哥。
她要怎么办？
杀了他，给母后报仇？
还是说，当事情没发生，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她母后行凶在前，所以死有余辜？
然而，她过不去这个坎！
她过不去！
她绝望的看他，泪流满面：“司九宴，你走吧。我不会向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永远都不会。但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了。你不是我的诚哥哥，你只是司九宴，你同样是大元朝权势滔天的司督主！你手握杀权，高高在上，我不敢与你在一起……我怕有朝一日，我的枕边人他会突然拿起刀剑，刺向我的胸口！司九宴，你走！”
永远不要再看到你！
看不到你，心不会痛。
看不到你，从前的事情，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看不到你，你就依然还是在我的脑海中的，还是那个风姿俊逸的诚哥哥。
而不是眼下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滚，滚出去啊！”
见他不走，楚曦宁疯了，她踉跄着从床上跳下，跌跌撞撞扑向他。
屋里地龙还没铺上，她赤足踩地，扑到他的怀里，用力的推着他，往外推，往外推。
他不动，身形如松，站得笔直。
却也瘦弱。
可她的力气更小，她哪怕是已经用尽了全力，可还是推不动他。
到后来，她气喘吁吁，再也没了力气，她拽着他的衣角滑坐在地上，哭到几乎昏厥，她哀求他：“司督主，请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求求你，离开我家。”
“司九宴！你是不是想要亲眼看我死在你的面前才行？”
楚曦宁呢喃着，她拉扯着他的衣角，忽然用力，从他腰间抽出那把锋利的软剑。
刷的一声，软剑弹开，她横在自己雪白的颈上，声嘶力竭的跟他说：“司九宴，你别逼我！”
初时，司九宴神情不动，脸色不变。
他看她哭，看她叫，看她哀哀求他放过她……心中一片冷寂的荒芜。
他与她，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他舍不得她。
她是他的阿宁，他也从未想过伤害她。
他不杀陈皇后，可陈皇后到底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直到，楚曦宁趁他心神不定，一把抢了软剑，横在她自己的脖间时……司九宴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阿宁！”
他一声急喝，眼底浮上慌乱，他求她，“阿宁，你别乱来，你听话，把剑放下好不好？”
这突然的一幕，也吓到了长鱼静，他同样发呆的看向楚曦宁，万不敢相信，她的手，竟然这般快。
阿宴什么人？
那是当朝督主，杀神转世！
剑就是他的命啊，是他的手，是他的臂，是他的眼。
却居然，被个小女人给抢了？
不过，来不及笑话，长鱼静也急忙说道：“公主，万不可冲动！您想想，命只有一次，您这次要是真的寻了短见，您就再没有以后了。”
这话说了，不如不说。
司九宴没时间去骂他，只能另辟蹊径：“阿宁。皇上之所以把你非要指给谢府，你就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行，你不想知道也好。可是，阿宁，你若是死了，皇上能放过我吗？你死，我也不能活。那我们也可以做一对黄泉路上的苦命鸳鸯，我们去地府成亲，可好？到那时候，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他声音低沉，音色缓缓，似苦又似悲，更多的是道不尽的眷恋，与惆怅。
长鱼静惊呆了，他不敢再胡乱出声，以免再惊了长公主。
只是悄悄摆手，向暗中的萧一跟谭焘下着指令：救人！
“我不要你死啊，你又要死了干什么！诚哥哥，我的父母，杀了你的九族……可你也亲手害死了我的母亲。诚哥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累了，我也不想再夹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了。你就让我死了吧，只要我死了，一切也都清静了。没有谢府，没有督主，更没有父皇，也没有复仇……至少，我也可以解脱了。”
楚曦宁惨叫一笑，闭眼。
正要自刎而死，院门外，急匆匆闯进来的李玉，见状便大惊：“哎呀喂，我的长公主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呀！皇后娘娘尸骨未寒，还等着您去见她最后一面呢！您可不敢就这样寻了短见，您这样，让皇后娘娘死不瞑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