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在卓然下令之后便将棺盖撬开了,一股尸臭从里飘了出来,所有人都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唯独卓然背着手,站在那跟标枪一般。
他不着急的上前查看,等到乱坟岗的寒风将棺椁里的腐败气味都吹散的差不多了,他这才踱步上前来到棺材旁,俯身往里观瞧。
只见棺材中一具女尸,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干尸。因为这座坟莹处于一个小坡上,雨水没有来得及浸入地下太深,就顺坡流淌到下面去了,所以棺材持续保持干燥,才得以变成干尸。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别说看清楚人的相貌,就连是男的女的都无法分辨,如果不是从身着的衣裙来判断的话。
卓然穿越前身为法医,见过太多的尸体,所以眼前干尸在她眼中很正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中反倒有些窃喜,因为干尸比白骨能提供的信息要多得多。
他扭头对老妇说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女儿。”
老妇走到棺材旁只瞧了一眼,吓得大惊失色,差点跌倒,但是她的双手却牢牢的抓着棺椁的边缘支撑着身体,强忍着悲愤,慢慢又把头探进去,望着那焦黑的干尸,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衣着到是她回来穿的那一身,模样认不出来了……,不过我女儿脚踝处有一个小肉丁,若是能找到小肉丁,就能肯定是我的女儿。”
仵作伸手要去拿那死者的脚,卓然一摆手,说道:“让我来。”
这话使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何曾见过县尉老爷亲自验尸的。以前官老爷能到棺材边来瞧上一眼,就已经让那些仵作和衙役们大为赞叹,说老爷亲力亲为。而现在就能看见县尉大人要亲自验尸,敬佩之情当真如淘淘江水连绵不绝了。
卓然将宽大的官袍捋了上来,缠在腰上,光着两只手臂伸手进去抓住了死者的右脚,慢慢的翻转过来,脱掉了上面的袜子,露出了脚踝部分,果然在脚踝处有一颗筷子大小的肉瘤,很是清晰,虽然尸体已经干涸,变成腐烂的干尸,但这颗肉瘤还清晰地留在了这里。
一见到这颗肉瘤,老妇悲痛的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就是我的女儿没错,我苦命的女儿呀。”
卓然扭头望向被锁了跪在地上的胡员外冷声道:“把他押过来,让他辨认一下,这是不是那个丫鬟。”
郭帅用铁链将胖如肥猪的胡员外拖到了棺材旁。
胡员外探头一看,惊喜交加。因为棺材里的丫鬟的尸首已经变成了腐烂干枯的干尸,相貌根本认不出来了,他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这样的尸首,应该查不出犯罪来,于是忍不住咧着嘴说道:“衣服倒是她的棺材也是我买给她的,只是这人变成了黑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想必就是了,因为也不可能有人来换他的棺材的。”
卓然又将那妇人和管家都叫过来辨认,都一致确认这棺材里的应该就是那个丫鬟,因为穿的衣服和棺材都是当时死的时候的东西。
卓然点点头对胡员外说道:“你究竟对这苦命的丫鬟做了什么?现在从实招来,本官还可以念你如此坦白,留你一个全尸,你若是执迷不悟,等到本官查清案情的时候,你只有身首异处,连全尸都保不住。”
胡员外面如死灰,但是却咬着厚厚的嘴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卓然冷笑说:“我知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你看见这尸首成了这个样子,没办法查清你做的坏事,是也不是?我告诉你苍天有眼,她会自己告诉我们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看本官是如何让尸体说话。”
卓然对仵作说道:“先把尸体上的衣服全部脱掉,注意要用剪刀剪,不要伤到尸体本身,把剪开之后的衣服放在一旁,然后去打几桶清水来浇到棺材里,浸泡尸首,使尸首膨胀起来,然后本官会做处理。”
仵作赶紧去找水,这乱坟岗附近就有一条小溪,水质清澈,打了水过来浇到棺材里,很快就把尸首整个泡了起来。
在此期间,卓然让人把交椅端了过来放在棺材旁,自己坐在伞下瞧着他们操作。
过了良久,他看看天色,然后走到棺材前,发现尸首已经膨胀起来,于是招手叫小厮郭帅将自己配药的小箱子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瓶昨天配好的低浓度的乙醇。
这是他昨天在药灵子炼丹房里通过设备提炼出来的药水,他将乙醇倒进了棺材中,并观察尸体,然后隔上一段时间又加一些乙醇,而且乙醇使用的浓度越来越高,这主要目的是进行脱水,最后他再用二甲苯对尸体做透明处理,
整个过程一直到日落西山,这才完成,那些围观的人虽然顶着凛冽的寒风,但还是兴致勃勃的等着,不知道这位县尉老爷这是要做什么,想看个究竟,因此,尽管白白等了一天,也没有一个人走,反倒人来的越来越多,因为都知道越往后越接近真相,到后来有上千人在乱坟岗四周围着瞧热闹,但是都不敢大声喧哗,怕惊扰了官老爷查案挨板子。
卓然将尸体做还原透明处理之后不有,嘴角漏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冷声对衙役说道:“把胡员外压过来,让他瞧瞧他做的好事。”
胡员外被拖到了棺材旁,往里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他看见棺材中那具原本干瘦焦黑的尸体已经基本恢复正常,而脱光了衣裙之后勃颈处赫然是明显的颈部皮下组织出血的掐痕,身上则是青一块紫一块满都是瘢痕,这是暴力殴打之后留下的伤痕,很多伤痕,位于本人无法造成的部位,证明明显属于他杀。
卓然又仔细检查了逝者的下体,然后把老婆婆叫过来问道:“你女儿可是黄花大闺女?”
“那是当然,我女儿清清白白,最守妇道,平素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碰过,自然是守身如玉的。”
卓然扭头又望向胡员外说道:“你先前说你们待她如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从来不忍心伤害她,是也不是?”
胡员外面如死灰,听到卓然这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卓然的声音一下提高了,用清澈的声音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位可怜的姑娘,她的下体有明显的破裂痕迹,这就是你强暴她留下的罪证,你还有何话说?”
胡员外彻底崩溃了,尸体竟然能够还原,露出脖颈的伤痕,那狰狞的面目似乎要扑过来抓着他似的,让他想起了那一晚发生的事。
胡员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一直垂涎于她,她都不从,然后又有好几次提出要纳她为妾,她还是不同意。我就威逼她,打她,她就是不同意。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把她叫到屋里,在我夫人的合帮助下把她强暴了。结果她一直哭,说要告官,我有些害怕,于是就把她给掐死了,然后对外说她是暴病而死,接着就把她埋了。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老爷竟然能够还原她身上的伤痕。我,我有罪,我再也受不了了。这些年来,我总是梦见她披头散发的要来掐我,与其活活吓死不如我认罪伏法吧。”
听到胡员外终于认罪伏法,老妇悲从中生,抱着棺材中的尸首嚎啕大哭。
庞知县听卓然说了整个破案经过之后,惊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满是欢喜,伸出肉乎乎的蒲扇般的手在卓然削瘦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说道:“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有这样一手,先前那些案子你可都没本事破的,害得我两眼抓瞎,如果不是因为你没本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呀。眼看着子民在我的治理之下被人害死,不能申冤,我的心里也是很难受的。现在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本官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以后再发生命案,本官就不会再装聋卖傻,全交给你去全力侦破,将来咱们哥俩脸上可都有光了,哈哈哈哈。”
卓然记忆中他附身的那位县尉的确是个只会苦读诗书的书呆子,不过好歹是个进士,在诗书方面到是不用担心,但是在他在破案抓捕盗贼方面的确差得很远,到了现在一年多,竟然没破过什么案子,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既然老天爷让自己承继了他的位置,那就要一展抱负,在古代大展拳脚,做一个包青天第二。
他从这两天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包拯包青天此刻已经名扬天下,只是年岁已高,虽然还兼着开封府府尹的官职,但主要是在朝堂之上替皇帝进言,属于御史中丞那样的高官,自己这末流的县尉是根本不够格去拜会的。
只是自己从小就看着包青天的故事长大,又来到跟包青天同一个朝代,若是有机会能够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青天大老爷也不枉来宋朝一遭了,只看有没有这样的机缘了。
卓然回到家,带着小厮郭帅回到家敲开房门,便看见大哥满脸欣喜,一叠声说:“你可回来啦,全家人都在等着你呢,老太爷说了,今儿个是我们卓家最值得自豪的一天,特意做了酒席要庆贺一下,你可是我们卓家的大功臣,就等着你回来开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