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我铁龙城也不后悔。战死沙场，本就是军人的宿命！”铁龙城眼神恒定，似乎看进了虚无：“老夫虽然悲痛惋惜，但却决不会后悔！”
“悲痛惋惜？”顾独行冷冷笑了笑：“当你一队一队的，将这些大好男儿亲手葬送，送给对方屠杀的时候，你有没有悲痛惋惜？须知将领固然有错，不与你一条心，但士兵，却是无辜的！你完全可以采用另外的方法，保全士兵。”
顾独行真的无法想象，在这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事情！越是好人，越是铁血男儿，竟然就越要被牺牲，越要被放弃！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而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的，竟然是两个超级大国政治的高层！两个本应该为民众造福的人，却变成了两个残忍的刽子手，将自己国家的数百万大好男儿亲手送进死地！
“若不如此，如何取信第五轻柔？对这些战死的将士，老夫虽悲痛，却无悔！”铁龙城冷冷的道：“他们的战死，却保全了铁云六万万民众！若没有他们的战死，铁云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成为大赵的疆土！整个铁云的男人女人，都将沦为奴隶！任人凌辱，任人欺凌！”
“我铁龙城是做了这件天怒人怨的事，但我不后悔！后世史书，发觉这八年的真相的时候，我铁龙城便是万古罪人！但我无悔！若是世事能够重来一次，我还是这么选择。”
“我铁龙城若是投降，任由大赵攻进来，对我本人纵有损失，却也不会太大。我在铁云是王爷，是元帅。到了大赵，纵然不是王爷，也是公侯。纵然不是元帅，不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不会落到任人欺辱的地步，纵然是第五轻柔，也不敢！”
“而现在老夫承担了这样的千古骂名，却又如何？”铁龙城微笑了起来，“骂名总要有人担负的。只要铁云能保全，老夫便是承担这骂名的最佳人选。”
“但这骂名承担的却也不容易。”楚阳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们如此合作密切，那么，就在这样的彼此占便宜的合作之中，向对方的安插也是少不了的吧？”
铁龙城身子一僵，眼中突然射出了锋锐的电光，看着楚阳，却没有说话。
“整整八年！八年的战斗，双方都在剧烈的伤亡。自然需要更多的新鲜血液补充。而这些人，必然会借着一场场的胜利踏上高位！但，这也是最好的安排内奸的时刻！我不相信，你铁大元帅会没有这么做。”
铁龙城脸色冷酷，不言不动。
“正如我同样相信，第五轻柔已经在铁云安插好了人手一样。而且，你虽然有心计，懂战术，能看透战局，为自己一方争取最大利益；也有全局观；但却不像第五轻柔一样，是一个成功的阴谋家和政治家。所以我更相信的是……”
楚阳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铁龙城全身发凉：“……你若是在大赵安插了十个人，那么第五轻柔在铁云的奸细就绝对会超过一百个！十倍之差！”
他顿了顿，道：“我指的是军方，领兵大将！”
铁龙城轻轻的叹息一声。
“所以，现在铁云从明面上来看，已经是金汤永固，铜墙铁壁。但，第五轻柔若真的掀开决战的序幕，铁云依然是与八年前一样，不堪一击！”
楚阳尖锐的道：“难道你真的以为第五轻柔会真的放任你将整个铁云打造成铁板一块吗？你若是真的这么想，那你就不配占据这个第一名将的地位！”
铁龙城诡异的笑了起来，竟然由衷的夸赞道：“不错！说得非常好！”他突然沉思的问道：“你说的这些，究竟是你拥有一个秘密的情报网络，还是你看出来的？你本人的想法？”
铁龙城这句话一说出口，一直在旁边默默无闻的站着的那个少女突然眼中发出晶莹的亮色，看着楚阳。眼底深处，一抹急切隐隐浮现。
铁龙城问这句话的口气也很慎重。
因为这个问题，干系实在是太大。若是楚阳有这么一个情报网络，能够侦测到自己一方所不能得到的消息，那么，就是一个绝大的助力！只凭着这个强大的情报力量，楚阳就有了与铁云国的资格！
合作，而不是下属！
但若是楚阳没有情报网络，这些都只是他凭着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那么，就更加的可怕！足以证明，眼前这个少年，有着绝对不逊于第五轻柔的智慧！
甚至，犹有过之！
这是惊天之才！得一人可兴邦，得一人可定国！说的就是这种人！
楚阳沉默了一下，终于道：“我没有这样强大的情报力量。”
铁龙城和那少女同时骇然色变！他们一直神色平静，纵然是听到第五轻柔的阴谋和远远超出预计的力量，也只不过眼色稍有波动；但一听见楚阳这句话，却是直接连脸色都变了。
这一切的由来，都只是眼前这少年个人智慧的展现？
“这些也不是我推测出来的。”楚阳接着又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知道铁龙城问这句话的意思；也知道若是刚才让他就这么误会，对自己的好处有多大。
但楚阳还是放弃了这个机会。
因为，若是真的给了对方这种暗示，那么，将来的合作之中必然会有太多的事情来询问自己的意见；自己虽然能够得到远远超出预期的权利，但到了那时候，一旦判断错误，却会直接葬送百万大军！
直接影响两个国家之间的胜负！一旦失误，就连自己，也再也没有扳回的机会。一切的一切，还是会照着前世的轨迹进行，势不可挡。
若是楚阳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他当然会当仁不让。但他只是凭着前世的记忆而已，并不是真的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
所以他放弃这个机会。但他的语焉不详，却也同样给了铁龙城一个模糊的暗示：此人，绝对是经天纬地之才！
铁龙城仰起头沉思了一会，见楚阳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知道这件事恐怕是对方的隐私，现在双方还没有真正展开合作，对方自然不可能全盘脱出。现在，是提条件的时候。
但铁龙城却不想提。因为他另有打算。
他回过头看着楚阳：“你说了这么多，想要如何？”
“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第五轻柔绝不可能泄露出来的秘密。不管如何，你掌握了很多；就这一点来说，已经很有价值。你看第五轻柔不顺眼，这一点，我已经相信。但你到铁云来，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其实很清楚。”楚阳微笑道：“你看不出来么？”
铁龙城展颜一笑，道：“不错，不过不管你怎么做，跟老夫的关系都不大了。你最应该去找的人，是补天太子，而不是我。”
他说“补天太子”这几个字的时候，目不斜视，只是看着楚阳。但声音却稍稍有些异样。
“我并没有想找你；而是你找的我。”楚阳哼了一声，怒道：“而且你还将这天兵阁给我禁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