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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平?
徐长老看到那寥寥几笔,立即猜出魂牌上所写的名字是李常平。
正清派的二师兄。
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那个让颜沉鱼萎靡不振,生出白发的人居然是李常平?
想到这点,徐长老的面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一下就明白那日招收弟子,颜沉鱼为何在李寻面前站了许久,最后却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有选。
因为她心中住了一个人,没有多余的空间腾给别人了。
怪事。
真是怪事。
徐长老知道一点颜沉鱼和叶永妄之间的事。
知道颜沉鱼一直热衷于找一个和叶永妄相似的脸。
那并不能算做是爱,而是带有强烈的不甘。
同样是女人。
徐长老清晰的感觉到,颜沉鱼对于李常平的感觉不一般,已经不是简单的停留在喜欢的层面。
而是触及灵魂的更深的地方。
她爱上李常平了。
爱上这个以前厌恶嫌弃的弟子。
“颜宗主....”
徐长老无奈的摇摇头,发出长长的喟叹,拍了拍颜沉鱼的肩膀,给予安慰。
“宗主...节哀顺变.....我知道您心底一定很难受。”
听到这话,颜沉鱼手指紧紧的攥着魂牌。
由于用力过大,她的指关节都在轻微的颤动。
颜沉鱼向来不是什么心灵手巧的人。
一直以来,她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由于天赋极高,从小到大都是被家族宠上天的。
粗活累活颜沉鱼从来没有做过。
就算是在秘境中也有舔狗会把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那双手十指尖尖,犹如玉笋,每一个手指都柔软至极,指尖泛着淡淡的红色。
就是这样一个人,
昨天夜里趴在桌前,小心翼翼的把碎裂的魂牌一点点沾了回去。
她动作极为轻巧谨慎,那像是盛满了水的媚眼温柔的注视着手中的魂牌。
一点点,
一点点粘贴着。
好似这样,死去的人就能回来。
颜沉鱼这几天一直在想,在想李常平死去的时候该是何等的心情。
是绝望?
还是悲伤,亦或是解脱?
一想到那个场景,想到李常平一个人在某个偏僻的地方无助等死,颜沉鱼心脏犹如刀割一般难受。
她甚至想过,
在寻找李常平的那一个月,她或许在路边成堆的尸骨中见过他。
只是她当时没有在意,嫌恶的扫了一眼成堆成堆的尸骨,
轻轻拽起裙摆的一角,害怕那些肮脏的血弄脏她新换的裙子。
“这....李常平死了?!”
在场的众长老从徐长老的话语中立即明白过来。
一个个目光诧异的盯着颜沉鱼看。
他们惊讶倒不是因为李常平死亡这个事实。
在很多长老心中李常平本就活不了多久。
一个小小炼气,能在外面独自生存多久呢?
死了才是他应有的结局。
活下来反而令人惊奇。
他们惊讶的是,颜沉鱼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黯然神伤。
有人悲伤自然就有人欢喜,其中一名长老轻咳一声,没有表现出来,眼中却写着喜悦。
李常平这个废物天赋差劲,却占据了这么高的位置。
说出去都是正清派的污点,是年年门派比斗上被拉出来嗤笑的地方。
【我们二师兄前来应战了,怎么不见你们正清派那个二师兄。】
【哦,瞧瞧我!差点都忘了,那是一个炼气的废物!恐怕连比赛资格都拿不到吧!】
每次听到别人这么说,诸位长老脸色一沉,心中又急又气,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嘱咐剑无休待会几招打爆对方。
李常平死了!
这是一个好事啊!亲传弟子的空位不仅被腾出来了,正清派唯一的污点也消失了!
“......”
颜沉鱼直起身子。
她手指缓缓抚摸着木牌上刻下的名字,目光在周遭的长老身上缓慢的扫视了一遍。
她原本红润的唇这几天染上了一丝白,如同失去血色般,看起来有点病态。
“...果然,各位长老真是机敏...”
“如各位所说的一般,我的亲传弟子李常平已经身殒,死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颜沉鱼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疲倦,好像不愿意再去和谁争辩了。
她或许需要很久的时间,
才能从李常平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或许再也走不出来。
但是现在她困倦了。
那是从心底蔓延上的劳累感,让颜沉鱼生不出一点和诸位长老吵架的心思。
“我知道诸位对李常平坐在这个位置感到不满。”
“但这错不在他,而在我。”
听到这话,众长老皆是一惊。
狐疑的对视一眼,没想到颜沉鱼这种高傲的性子会把错误直接揽到自已身上。
放在以前,
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李常平初入门派,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是我把他亲手拉到这个位置,却没有尽到一个师尊该有的责任,对门派中的所有怨言不管不顾。”
“更是把所有的事情推卸到李常平的身上。”
狠狠掐着自已手心的嫩肉,没说一句,颜沉鱼的指甲更深的没入血肉中。
“大家要是有诸多怨言,还请不要责怪李常平,怪我就好了。”
“事到如今,我希望一切不满和愤怒都随着他的身死道消离去。”
“颜宗主这是什么话!上下的怨言和您没有关系啊。”
一位长老在旁边开口。
颜沉鱼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神色立即转移,看向脚下的焦土。
“无论如何,他还是我的亲传弟子,是我的二弟子。”
“即使找不到他的尸骨,我希望为他立一个衣冠冢,也不枉来人间一趟。”
听到这话,众长老纷纷对视一眼。
李常平怎么说也算是正清派的二师兄。
不论生前在门派中的风评究竟如何,死后立个冢,有个归宿也不算过分。
况且颜沉鱼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甚至不惜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已身上,众长老听闻,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既然众长老都不反对,那我就当大家默许了。”
颜沉鱼转过身去,昂首遥遥看着正清派连绵不绝的山峰。
这是她能为李常平最后做的事情了。
颜沉鱼想。
李常平生前就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在世间游荡,她不想他死后还是游离于世间,连个归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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