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夜市,闹于坊间。
隐约可闻远方传来的喧嚣声。
却听不到静处的半点声息。
在被人拿剑架住的瞬间,俞小姨仿佛看到自己的头飞了,于是刚吸进的一口气,顿时化作无间断的求饶:
“我不是温柚大侠饶命我叫俞芸我是两天前被六扇门带走然后莫名其妙稀里糊涂被抓过来当替身的!”
“我是无辜的!!”
她马上举起双手,随即紧张到腿软,害怕到颤抖,恨极了自己这张乌鸦嘴!
然而身后却传来一道略熟悉的声音:“老实点别动。”
俞小姨:?!
画舫虽不是花楼青楼那种低级场所,可说到底还是烟花之地。
而身为这种地方的主事人,她认人识人的本事可是练过的。
她听出来了,这位刺客和幼妶的声音好像啊…
幼妶也有点懵逼。
等了半天,没等来温柚就算了。
怎么来的还是个熟人?
根据王秀娘所说,这俞小姨应该没有出卖公子,那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诡异,极其烧脑。
此时房门并未关闭。
藏于门墙后的幼妶探头张望,面具下的眼神略显古怪。
院中并无其他温家人出没。
也不见温柚的踪影。
不像埋伏啊?
“……”俞小姨正想着该怎么打破僵局,忽然身侧幽幽伸过来一张诡异的猫脸,吓得她瞬间闭上眼睛。
然后夹紧屁股连忙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我老实我坦白,方才离开时温柚仍在前厅,如若不在,此时或许在花房或者柴房!”
正当狐疑时,幼妶看到韩昭在外头示意。
顿时她郁闷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跟公子来一趟长安。
好不容易公子让出手表现。
结果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越想越气愤,于是长剑换小剑,狠狠抵住俞小姨的后腰:“走前边带我过去,不要声张,否则…”
俞小姨感觉后腰一凉,心也跟着凉了。
然后心里哭爹喊娘。
俞芸啊,作孽啊,你今年都已经三十二岁了,嫁嫁不出去要情郎没情郎,矜持着留这一副臭皮囊有什么用啊?
韩公子年轻多金又长得俊,多少人排着队做着梦想要吃他,你却嫌人家命短……
“快点!要不然先给你一剑?”
“别别这就走…我我我先转个身女侠别冲动…”
几乎同时,在墙头上望风的韩昭也起身来。
临行前,他瞟了眼俞小姨欲哭无泪的表情,多少有点纳闷。
游戏里这女人还算长命。
得益于商人这个身份,造就了她圆滑的性格。
大的本事没有,就指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而此刻她之所以代替温柚出现在这里…从眼下的寂静来看,应该只是意外,并非有意埋伏。
“但为什么又是花房?”
“不对劲…”
韩昭边走边观察着府内的动静,倾听着有无黄鹂哨的示警。
慢慢的他便想到了关键。
如王秀娘所说,此时温府内人丁稀疏,守备松懈。
温柚仍是只攻不守的待宰羔羊。
但不知何原因,她察觉到了不妥,所以临时安排替身挡刀。
一旦俞小姨果真遇刺身死,这女人不单逃开一劫,还能将计就计以俞小姨的死,激化他和俞家商会的矛盾。
“嗯,幸亏没有轻敌。”
韩昭暗暗点头,再次扫了眼夜空。
没有黄鹂哨,说明温柚仍在府内,但未必会在花房。
替身诱饵,花房烟雾。
没有往内院来,大体在前庭一片。
刚好此时幼妶押着俞小姨走出内院,他示意分头行事,然后亲自往前庭潜行。
…
客厅外,燃起了几只火把。
仅有的几名护院都集中了过来。
而温柚仍在厅里踱步,尚未下定主意。
几经短暂思量,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里碎碎念道:“眼线…刺杀…先下手为强?……前提是荷园一事走漏了风声…不,杨玉师这贱人若想杀我灭口,不需要理由…也就是说,真有可能来刺我…”
“出不去…莫非真要躲进花房?”
“不,凶相已显,得先谋后事…来人!!”
随着一声清喝,厅外立即行入一位中年模样的护院。
不待人说话,温柚率先掏出令牌递过去,低声嘱咐:“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不要声张。你拿上我的令牌即刻前往江南本家,就说三少爷遭奸人所害,已经身亡,而我已经查清楚必是韩家人所为,现在他们正打算杀我灭口,让本家人火速来援!”
无视了护院的满脸震惊。
她重重握住对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归来时我已经死了,务必想办法转告刘公公,就说韩昭身边有恶鬼,隋朝余孽贼心不死,我温家入京只为杀贼绝无二心,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就走,谁追你都不要回头!”
护院虽不是本家人,武功也不高,可到底年龄摆在这。
事及生死,事关重大。
他顾不上多问什么,回过神便匆匆往外走。
待目送人走远后,温柚再去往厅前,向剩余的护院说道:“所有人都擦亮眼竖起耳朵,加强戒备,你们几个往内院藏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现身。”
“一旦有刺客出现,务必在第一时间示警!”
说完,她自顾自的回入厅内。
唤来几名婢女,安排她们到柴房花房偏房等地燃灯,再做替身。
而她自己则是撕掉鼻子上的纱布,丢弃金钗宝戒等招摇物件,换上婢女的衣裳。
直至彻底完成伪装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除非姓杨的亲自来刺,否则其他人未必能认得出我来。”
“如此,便多一层保障…”
忽然心情放松,考虑到韩昭明日方才进京。
温柚不禁勾起嘴角,暗嘲自己的反应可能过于激烈了。
不过也不坏。
凡事谨慎些总没坏处。
于是收起撤回荷园伏兵的想法,想象着来日功成,自己亲手撕碎杨玉师那张脸,斩杀韩昭重归御花园的景象。
越想越兴奋,脸上逐渐变出一幅阴冷的笑。
继而低眉垂首放下姿态,像个婢女一样下房行去。
此时客厅已空。
灯火幽幽。
刚走进厅后通往南院的走道,忽然寒风倒灌,窗帘飘荡。
淡淡月光洒落进来,照出帘后的一道身影。
温柚怔怔抬头,却见一张奇丑无比的猪头面具近在身侧,吓得她呼吸骤然一滞!
下一秒,这颗猪头忽然一歪,底下一双犹如深渊般的瞳孔当场摄住她的心魂。
“听说,你骂我家玉师是狗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