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京…”
杨玉师呢喃复述,不禁眸光一闪。
她忽然很想知道刀从何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不论这把刀是真厉害假厉害,公子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便犹如卧薪尝胆般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光是这份助君主发愤图强的作用,已是奇功。
再细品此刀名,平京。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明喻不讳的字面意思。
京畿之地乃朝廷之中枢,一旦平下此中枢,则龙唐可灭,大业可成,江山可定。
足见公子的决心,以及对江山大计的笃定。
越想,杨玉师的心情便愈发激荡,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身披金甲的神策卫率先步入荷园,一声尖锐而悠长的声音呼喊开来:“圣旨驾到~~~”
话音未落,甲音已然掠动。
两侧的龙武卫齐刷刷的跪迎。
护送圣旨而来的神策卫也同样入园即分,分则跪迎。
顷刻间荷园内寒意逼人,独有六马拉车徐徐来,金銮银饰随风飘荡,富丽堂皇奢华大气的同时,亦透着某种无形的压迫感。
看这阵势,杨玉师即知来者不善。
于是下意识扭头看向韩昭,却见他已经耷拉着脑袋,有点打着瞌睡站都站不稳的醉态。
但细看不难发现,他嘴角微扬抿着丝丝的坏。
蓦然,心头猛地再颤。
心跳‘突突突’的不断加速。
而后便是某种久违了的悸动酥了心房,吓得立马回神。
杨玉师微微低眉,马上用中指狠狠刺住掌心,同时挪开目光不敢再盯着看。
几乎同时,边上忽然‘呜呕’一声,韩昭扭过头去曰了下,吓得边上的龙武卫倏然色变。
然后又不禁失望。
韩昭没有吐出彩虹瀑布来,只是好像反胃反醒了一样。
下一秒他便醉眼惺忪的看向外头的车驾,道了一声‘刘氏阉奴你来啦’挎刀往出迎。
这时迟迟未有人走出车厢。
但韩昭已经走到车前了,在几名小太监的阻拦下,他又‘呕曰’一下把人吓得退开。
而后顺势抬起手臂靠住车厢,敲了敲道:“喂,刘氏阉奴,你出来啊,咱俩接着单挑啊,唔嗝~~~~~~~昨夜你打了我,今日我必须还你一刀,快点…”
然而车里还是没动静。
于是后方隐隐传来了暗笑声讥笑声。
…
演戏最怕什么?
冷场。
冷场会变成什么?
笑话。
那如果是刻意演成笑话的呢?
自取其辱吗?
必不可能的事情。
根据游戏剧情,此时坐在车厢里观察着他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和他同书于圣旨之上的九公主。
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在游戏里,这个女人相当的聪明,稍许还有点自作聪明,但除了身边混入了一些像‘李娥’这般的恶仆之外,她自身基本没有犯下什么恶行。
相反,别看她现在对妖后言听计从,到了游戏后期,她还襄助主角团灭掉了龙唐。
说实话是真薄情。
游戏里‘韩昭’退场了她都没掉一滴眼泪。
妖后嘎的时候她甚至上去补了两剑。
鞭尸就算了。
丈夫死了都不哭。
这怎么行?
所以韩昭决定加戏加演,把这女人哄过来帮他拯救那群奉天炮灰。
当然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女人现在对他的印象可谓是差到好感-999,否则也不会过来亲眼看个死心。
因此目前需要做的,是先在她心里埋下改观的种子。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跟她摊牌。
但考虑到她现在对妖后还没有怨恨,这会摊牌了她夜里可能就报给妖后立功去了。
这一手自焚总不能真把自己焚没了不是?
“刘氏阉奴,你出来啊,你不出来,那我上去……”韩昭又敲了几下车厢,而后起身瞟了眼杨玉师,往车上走。
这时几名小太监立马拉住他。
边上的神策卫也纷纷起身,但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一阵火风率先卷起。
杨玉师‘惊鸿’一掠直到车旁,当场即将几名小太监给吹得连连倒退,并且火色元力并未消散,一圈又一圈的太初气旋于她身周滚烫灼烧。
配上她这一副冷峻的英美冰颜,大有谁敢来战的气魄。
便是这时,车里的传来一道略慵懒的清音:“退下吧。”
…
车内,上官鸯乐早已闭目。
早在马车入园,看到韩昭醉得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她便已经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
虽然世人都传说这位旧隋皇子如何如何的不堪,可她始终留有一丝侥幸。
想说,既然母帝要将这个男人赐给她,兴许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兴许只是世人以讹传讹。
但连日下来,这碧香荷园里笙歌不断,大搞酒池肉林,据说昨夜还因醉酒而赤身追砍刘兆明,丢尽皇族的脸面。
这样的男人要了有什么用?
又或者醉酒赤身也是假的故意的?
此人身为旧隋皇子,能活到现在本是不易,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活命?或者他还知道身为皇子不能被那些太监压着,所以自损声名也要出这口气?
如果他有这种骨气的话,就是真好色也尚可取?
反正只要把他绑在床上喂饱了,他就不会找其他女人了?
可是刚进门她就后悔了。
别说什么骨气,进门到现在一直醉得颠颠又倒倒,而且被龙武卫笑话了这么久,这姓韩的恐怕都还不知晓。
然而圣旨在手,她想走也走不掉。
只好耐着脾气看着家伙想闹到什么时候。
刚好。这时面前略有寒风侵入,伴以极重的酒气,登时就让上官鸯乐蹙起眉头,愈发不喜。
男人喜欢吃酒没关系,有弊也有利。
借酒壮胆做大事。
吃酒消愁明日勤。
只要是能往好的方向靠,吃再多的酒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像这种单纯的酒鬼就不行,这都已经不是酒气了,分明就是恶心人的酒臭!!
这家伙该不会是吐了一身吧?
想着,腿忽然被重物从侧面压住。
上官鸯乐眼帘一颤,不得不睁开双眼低头看去,然后愣住。
刀?
好重的刀!
这是什么刀?
抬眼再看,韩昭蹲在她身边,正提溜着两道圣旨左右的看。
边看还边蹙眉嘀咕:“赐婚…这是不是写错了啊?要我嫁给九公主?咋是嫁呢?”
韩昭把这圣旨往怀里一揣,顺势提了一嘴:“这圣旨写错了,我拿去销毁,劳你回去让陛下婶婶重新写。”
说着,他抓起另一道圣旨仔细的又看了看:“这一道…节制…赏灯自省…这倒是没法拒绝了,那我就接旨了。”
然后把圣旨再往怀里一揣,齐活。
这时上官鸯乐也已经抓起了平京,眼底略有些诧异。
哪怕她自幼练武,此时抓着这把刀都觉得有些沉……大概有二十来斤。
可这姓韩的明明就一直挂在身上?
他怎么承得住的?
不都说他被女人掏空了吗?
不都说他比娘们儿还要软吗?
那这把刀是怎么回事?
是他的佩刀?
正想着,忽然跟前传来一声轻咳:“呃,抱歉,能把刀还我吗?圣旨我接到了,劳你回去代我向陛下婶婶谢恩,没问题吧?”
上官鸯乐没有说话,只是把刀往前递过去。
同时目光盯住韩昭的手,见他果然是单手来接,顿时心头一紧隐隐期待。
待韩昭轻而易举的接了过去,甚至提在手里的时候。
她莫名的松了口气,同时,带着疑惑尝试问道:“你…一直管陛下叫婶婶吗?为什么?”
思索了片刻,韩昭笑了下,反问道:“不然呢?”
来年一起管她叫妖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