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数日,不见重兵攻进海通坊,却迎来了一封邀约书信。
看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韩昭就隐隐感觉到不妙,而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就更加确定,沧州此次来人,不简单。
信上的内容看似很直白,却并非要求丐帮放人,相反,他们反其道而行,想邀请分舵主时秀前往学府一叙,澄清夜盗一事,并商议休战事宜。
这上面只字没有提到韩昭,但信还是送到了他的手上。
负责送信的丐帮弟子虽然年轻,但是分外的伶俐,他说:“这信中诱说要放狱中兄弟回家,时大哥又是重情义的人,险些就教他赴了这鸿门宴,亏得乔长老在门前留住了他,并叫我们把信送来给公子瞧瞧,公子觉得,此事该如何应对?”
停靠在巷中,韩昭偏过头看向巷外的丐帮弟子,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吵闹,大声的喧哗教周边百姓相当厌弃,但也有过往的路人被逗得眉开眼笑。
这就是丐帮,一支纯良的市井门派。
如果没有其他的利益纠葛,丐帮永远都会是任何世界中最正派的存在,因为他们本无欲无求,是真正洒脱的天下任我行。
但是,被卷进来争霸天下,性质就不同了。
谁都想要他们遍布天下的门堂。
谁都想利用他们深厚的底蕴。
学府是这样,王秀娘也是这样。
就事实而言,王秀娘抢先了一步,使韩昭在上江获得了莫大的帮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续的丐帮也将就‘聚义降妖’一事站在韩家这边。
这不代表他们愿意襄助韩昭复南朝,但在长安看来就是在帮助他复南朝,所以丐帮此时劫掠八王子女,态度越是强硬,长安方面的态度也会更强硬。
韩昭再三思量,得到的答案却是一致。
就像游戏里那样,江湖动荡,终将引发天下大乱。
想打压丐帮?
不可能打得死,只会越打越乱。
“你容我想想。”
“辛苦了哥几个,回去转告乔长老,我会想出两全之策。”
告别了丐帮弟子,韩昭提着酒坛子回到小院,却已经没有了饮酒偷闲的兴致,无奈赵露思早间力竭仍在酣睡,他便只能拉着小板凳在院中呆坐,半天后才发现,李诗琪不见了。
“她走了,说是要教公子好看。”
“你不拦着她?”
祁烛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轻声辩解道:“虽然只有短短几日相处,但我知她为人,也晓她心意,她敢拿贞洁换性命,就更会记住公子的不杀之恩,而且,放她走,正是公子的意思。”
韩昭没想到祁烛除了杀人狠身材好,心思也是如此缜密,甚至她还上得桌面进得厨房,真就是贤妻尤物那一挂。
她轻轻往桌上坐,端起碗来也抬起脚。
宛如白玉般的赤足踩到韩昭大腿上,轻轻的摩挲。
与此同时,一勺热汤递到了跟前来。
韩昭不由得身心一爽,反手又将祁烛脸上的鬼面摘下:“说了不必遮掩,我乐意瞧你脸上这些疤。”
祁烛抿了抿唇,脚尖更不安分的往里触碰。
就这样,在祁烛独具一格的伺候下,韩昭吃完了一碗热汤面。
涌入腹中的温热教他精神倍加,思绪也更加通透。
他轻轻拿住祁烛的小脚,帮着它找到更敏感的位置,同时自顾自的说道:“学府以澄清夜盗邀请时舵主赴宴,其用心之歹毒,是为将丐帮推如不义之境地。”
“时舵主去了,那鸿门宴上便由不得他,时舵主不去,就是承认夜盗一事,这件事丐帮本身不占理,如果承认了,学府方面就可说成是丐帮有意挑衅在先。”
“届时他们再将我公开,连我将丐帮说成是协助东海妖后荼毒江南的魔爪,局势就会发生巨大变化,先是江南义士为丐帮正名的步调会减缓,而后是聚义降妖的意义被混乱,紧接着会有一些听风就是雨的人跳脱出来趁乱取利,这些人将会尽数投向学府,投效长安。”
说着说着,韩昭将自己说服了,自言自语的声音也轻了许多:“赢了,他们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宗门,就将取代九大门派,成为江湖中全新的标杆,因此,这对他们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为此,他们会联起手来,不惜一切代价,打垮丐帮。”
“就像诸侯联军,打我韩家。”
由始至终,祁烛都没有插嘴,一是因为乖巧,二是因为她根本找不到时机,她惊讶的发现,韩昭远比她想象的要更深谋远虑。
仅凭一封信,这位公子就能推测出时局的后续变化,而其中规模之大影响之远,已经不是她一介小小杀手能够理解,更别说插嘴。
她甚至连脚丫子都不敢动了。
奈何韩昭抓着她的脚没有放开,她才怀揣紧张的动动脚趾头。
就在这时,韩昭没由来的叹了口气:“有些想念温女侠了。”
祁烛愣了一下,有点好笑的说道:“公子拥着我,却讲说思念其他女子,这样好吗?”
韩昭却拍了拍她的小脚,反问道:“我人都被你踩脚下了,还不许我动动念想?”
祁烛笑意更甚:“我也没有那么贪心啦,能陪着公子,已是祁烛三生有幸,我想,以后的丐帮也会有此感念。”
韩昭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何以见得?”
祁烛忽然心跳漏了一拍,她怔怔的看着韩昭认真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言可能道出了什么,于是她忙忙收心,想了想才接着说道:“因为…是非公理自在人心,公子是想教天下动荡,还是想扶正江山,或许现在人不知,但总有一天,丐帮也好其他的门派也好都会看清楚,到那时,他们反而会埋怨公子没给他们共战的机会。”
“就像师父说的,公子在长安一天,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但只要你下江南,我们的命都是你的。”
“哦?”韩昭很是意外,他的脑海里其实没有太多黄山盲妇的印象,只有以往王秀娘跟他说及的一些消息,潜移默化的给他造成了冷血魔头的大概形象。
他知道盲妇会报恩,但没想到是如此坚决。
“她亲口说的?”
“嗯~”祁烛忽然做了个幽怨的表情,埋怨着说道:“师父在山上闭关许多年,平日里就只有两件事,一是练我们,二是叫小红薯给她念小书,有一次小红薯说漏了嘴,说书里的故事不重要,师父要听的是夹在书里的信件,信里记的可都是公子在长安的琐碎,她还说不会多看公子一眼呢…”
韩昭不由哑然,万万想不到黄山上还有这样一则,这倒是颠覆了他的盲妇的一贯认知,渐渐地,心里也有了些不论如何也要上山拜会的想法。
“难得。”
“没想到在天涯一方,还有人时时念着我。”
韩昭忽然发力将祁烛从桌上拽到怀里,而后将她紧紧的抱住,贪婪的享受着这种被人记挂被人关心的幸福感。
祁烛倒是吓了一跳,而后便情不自禁的反抱过去,抱得更紧。
温馨一下午,直至黄昏后。
祁烛携带韩昭的回音去往金光庙,却只有二字说与丐帮:“劫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