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姑娘，便得罪了！”
吴天风双手拨弦，琴声如溪流婉转，又如空谷寒蝉，让人瞬间有种高冷孤寂之感。
四周嘈杂声消失，唯留下这琴音响动招贤宴。
但琴声不长，两个呼吸便停止，吴天风抬头，示意红鸾开始。
红鸾微微一笑，左手拍打琴弦。
瞬间三五音调传出，右手则在音调之上再添新曲。
如山间林语，热闹而不繁杂，瞬间将众人从高冷山间反复拉到了热闹的桃花源。
认真倾听的人嘴角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也是两个呼吸她便停下。
吴天风面色一凝，再次开始演奏。
张力极强，一股寒冷仿佛从他琴声中传出。试图将沉浸桃花源欢快的心情，给众人拉回来。
两人轮番演奏，其中似乎包含了越来越高深的技法，越来越引人入胜的曲风。
缠斗几个回合。
吴天风脸色很苍白。
轮到他演奏，可他手指拨在琴弦上，却无法再弹出一调。
反观红鸾，此刻虽双手微微颤抖，但嘴角依旧挂着微笑，显然还有余力。
顾今朝就这么在旁边听着，斗琴怎么斗，他不明白。
但很受震撼。
怎么说呢就好像后世的街头斗舞，开始两人都是相互试探。
而后动作越来越难，直至有一人做不到而认输。
这一点，从刚才两道不同曲风的拉扯情绪就能看出来。
“斗琴者，一斗音准，二斗手速，三斗曲目，四斗琴音晕染...”老和尚似乎很满足，摇头说着：“那吴公子师从琴圣，前三手极强，但红鸾丫头师从宫廷乐师寒先生，一样不差。”
“分胜负之地，便在第四斗琴音晕染——”
吴天风此刻已经不弹了，红鸾也收手。
懂的人自然懂，可不懂的人只觉很动听，很高深。
至于怎么个高深法就说不上来了。
见老和尚解释，众人立刻看过去。
“吴公子是临安本地人吧？”
“回大师，临安东城巷。”
“临安四周可无山高耸入云，周天寒彻啊！公子可曾去过有此山之地？”
“无...”
吴天风闻言身子一颤，似乎抓到了什么，连忙道：“大师便是说吾晕染只有其行无其意？难怪——吾越到后面，顿感吃力，甚至止不住要沉浸入红鸾姑娘所营造的琴韵当中。”
空虚大师含笑点头：“便是了。红鸾姑娘琴音袅袅，似闹市，似桃源，人接往来好不热闹。此乃她有感而发，从心晕染。你不到寒山，怎能弹出寒山之冷？”
“受教了！”
吴天风起身朝着大师一拜。而后又对着红鸾道：“红鸾姑娘技高一筹，在下心服口服。”
“公子客气。”
莫白此刻却大感失落，他不断摇头道：“远了！差太远了！连第四斗都勉强，汝今日怕是无法替师正名了。”
“莫白，你——”吴天风脸色一冷。
铮！！！
还没等他说话，只见莫白猛地波动琴弦！
琴声嘈杂，宛如急雨。
莫白死死盯着他，吴天风只感觉突然间身处万丈深渊，身前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吧嗒！
他后退两步差点没站稳，眼神震撼。
莫白嗤笑一声。
又是一阵琴音凄厉，这一次目标是正前方的红鸾！
红鸾眉头瞬间皱紧！
很压抑！
甚至有些让人难以呼吸！
四周顷刻安静，眉头均不自觉皱紧。
明明不是噪音，却比噪音更让人心里颤动。
顾今朝此刻也感同身受。
好像后世有些被封禁的歌曲一样，曲风诡异。
有可能一瞬间击中某个人内心最软弱的地方，从而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诞生。
明明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做，但就是感到心情不通达。
甚至都有些生理不适了！
还好，莫白三息间便停了下来。
嘘~
此刻，在场传出大片呼吸声，显然刚才都被压迫得喘不过气了。
而那三位大佬。
除了和尚面色不变，剩下的夫子和那中年官员，均小喘一口。
显然，经历如他们，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铮——！”
红鸾那边琴音起，让人如沐春风。
仿佛是新生的光芒，将原本处在悬崖间的人，又指明了一条道路。
众人不自觉露出微笑，心情愉悦。
可还没等持续多久。
莫白的琴音又传出。
一时间千军万马接踵而至，身后深渊凝视，那初生的光芒岌岌可危。
红鸾面色越来越惨白，她没有停下，继续演奏。
光芒持续放大！
似乎将众生由死向生的拉着。
慕白双眼猩红，越弹越兴奋：“好好好！汝一女子，竟有如此实力！怪不得能拦住吴天风。”
“便看吾这第四斗琴音晕染！你挡得住否？”
刷啦！
他狞笑的声音落下，琴声切切，双手甚至只能看到影子。
那旋律宛如过山车一般时高时低。
被引入音律当中的众人至此觉此刻不仅身前千军万马，身后深渊。
就连此刻脚下，都变成一根左摇右晃的铁索，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下方。
这还不止！
那铁索身边很近的一道光芒路口，越来越黯淡，越来越远。
那光芒路口爬满了其他人，自己却连碰都碰不到！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能活！
我就不能？
一时间——
整个招贤宴上，超过九成的人目光变得幽怨了起来，负面情绪在不断放大，内心的不满和憋屈不断发酵，
有几个本就看不爽的，此刻目光猩红，握紧拳头，似乎准备动手了！
“怒吧！怨吧！此世间人人虚伪！没有谁值得拯救！哈哈——哈哈哈哈！”
莫白疯狂弹奏着，他双手也出现了血丝，眼中满是愤世嫉俗！
小时候被父母压迫练琴。
中年被人在学院霸凌踩坏了他最心爱的琴。
扬名神都后又因没有背景，落魄得只能与乞丐抢食物，最终沦落成别人眼中的琴疯子。
他们爱自己的曲，不过沽名钓誉。
没人懂！
都是趋炎附势之徒！
包括琴圣！
凭什么不接受吾的挑战？
你未必如吾对琴执着！
他越弹越疯！
本来只要能逼红鸾停琴，他就是琴道第一了！
但此刻他已疯魔，自己都停不下来！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把面前这女人逼疯！
把在场所有人逼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