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偷老子的衣服?!”
一声震惊中夹杂着羞耻,羞耻中又夹杂着窘迫,窘迫中又夹杂着崩溃,崩溃中又夹杂着更多的愤怒的声音,在崔武等人的耳边炸响。
所有人都被赵大海的怒吼声给吵醒了过来。
这一醒,也都傻眼了。
看着赵大海几乎都被扒光了一样狼狈的模样,不少人都憋不住的笑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笑容完全出现在脸上,就有人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也少了。
最明显的就是那些上山的时候带着工具的人。
别看这些人拿的都是什么锄头和斧子之类的农具,但是这些东西已经算是一个农户最值钱的东西了。
要知道,那些可都是用铁做的。
甚至很多的农具可以用一辈子。
仔细这点儿的话,可能还能传到下一辈儿去呢。
也顾不得后脖子的酸痛,众人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到处寻找着自己的农具。
“我锄头呢?你们谁看见我的锄头了?”
“诶?你看见我的斧子了吗?不是杨树把的,是松树把的。”
“我的斧子是杨树把的,你们谁看见了?”
······
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找农具,找着找着,就有人发现,自己身上的钱不见了。
这一下,众人更加的慌乱了。
“啊!我的钱!我娘给我的三个铜板,让我明天给小翠儿买发带的钱不见了!”
“我的钱也没了,五个铜板,整整五个铜板啊!那可是我攒了好几个月的私房钱啊!我的钱啊!”
“你们那三五个铜板的算什么,我可是带了整整十文!十文!是明天要给我老娘抓药的钱啊!谁?谁偷了我的钱!村长啊!我们可都是听了你的话才过来的,现在我们的钱都没了,你得管我们啊!”
“对呀!村长,还有我们的农具,你得给我们找回来啊!这马上就要秋收了,没有这些农具,我们该怎么收粮食啊!村长!”
······
赵大海也是没有想到,话题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现在也恼火得很。
要说在场的所有人当中,谁的损失最大,那肯定是他了。
他还没叫呢,他们吵吵什么?
有了人带头,原本无头苍蝇一样的众人像是一下找到了方向一样,全都围到了赵大海的身边。
吵吵着让他负责自己丢失的农具和钱财。
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大群的鸭子当中一样,周围嘈杂的声音吵得他脑袋都要炸了。
再也维持不了平时在村民们面前和善的形象,竖着眉毛,瞪向了叫得最欢的那人。
“老子管个屁!你们那仨瓜俩枣的也好意思说?老子二两多的银子都被偷了,找谁说理去!”
赵大海愤怒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大海。
他们听见了什么?
村长深山更竟然带着二两银子?
他们一家人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地,也才能攒下二两银子。
像之前说要给心爱的姑娘买发带的那个小伙子,身上的三个铜板还是他娘亲给他的。
再比如攒了好几个月才攒了五文钱的那位仁兄。
好几个月才攒了五文钱,可见他平日里身上也是不带钱的。
可是村长平日里身上上竟然就带着二两多的银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于赵大海来说,二两银子比他们身上带着的三五文钱还要稀松平常。
他们都知道村长的家里有钱,但有钱成这个样子,也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村长也只是比村里的人多种了几亩地罢了,竟然能挣这么多的钱吗?
众人看着赵大海的目光,从震惊变成了狐疑,又从狐疑变成了更加丰富的表情。
有嫉妒、有羡慕、还有愤恨,不一而足。
被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赵大海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表情立马变得尴尬了起来,躲闪着村人们的目光,不敢和他们对视。
他的那些钱自然不是靠种地得到的。
作为一个村长,他能来钱的门道实在是太多了。
只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渠道就是了。
只有几个直肠子的,没有看明白赵大海脸上的表情,带着羡慕的目光,直愣愣的开了口。
“啊!村长,你好有钱啊!平时竟然带这么多的钱出门啊!这比我一年赚的钱都多!”
在落针可闻的情况下,这人的声音十分的明显,也十分的清晰。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晰地听见了这句话。
原本赵大海的表情就十分的尴尬,听见了这人的话以后,脸更红了。
嘴巴嗫嚅着,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什么辩解的理由。
就在赵大海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崔武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松山书院过几天就要招新生了,村长的孙子也到了读书的年纪,村长前几天就说要去交束脩,带着这么多银子也正常啊!”
先不管崔武说的这个理由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反正有点儿心眼儿的人都该知道,就算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赵大海对崔武给自己解围十分的满意,看着他的目光都透着赞赏。
崔武看见了赵大海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转过头,看向了村民们,崔武再次开口。
“这不是现在咱们最该关心的问题,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回咱们的农具,还有陆瑾书的事情。”
说着,崔武又转头看向赵大海。
“村长,咱们的农具都被偷了,这可是大事儿,再过十来天就要秋收了,没有农具可太耽误事儿了。还有陆瑾书,他现在霸占了狼牙山,做了山匪,说不定咱们的农具和钱都是被他给偷走的。他身边的人武功高强,咱们都不是对手,这事儿您得和县里汇报,让他们派人来剿匪才行啊!”
如果可以的话,赵大海是不愿意再去县衙面对那位县令大人的。
上一次的那顿打,真的是打的他记忆犹新,印象深刻。
而且,原本他是想要自己把那陆瑾书给处理了,再汇报到县衙,向那位县太爷讨赏的。
现在自己村里的人成了山匪,自己去剿匪,非但没有成功,还让贼人将村人的农具都给偷走了,那县令岂不是更觉得自己无用了嘛!
崔武看出了赵大海的心思,上前一步凑到了赵大海的身边,轻声开口。
“村长,今天这么多人都看见陆瑾书霸占狼牙山的事情了,他这山匪的身份已经是坐实了。你虽然没有剿匪成功,但是把这个消息汇报上去也是个功劳啊!再说,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你要是不说,让其他人把这个功劳给抢了,岂不是更加的得不偿失。”
不得不说,崔武的话算是说到了赵大海的心里去了。
仔细地琢磨着崔武的话,赵大海也越来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这么想着,赵大海抬眼看向了村民们。
“大伙儿!我作为一村之长,肯定不会不管你们的。你们放心,我这就去县衙,将山匪之事报告给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体察民情,肯定会派兵剿匪,等到那时,大伙儿的损失一定会补偿给大伙儿的。”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也算是勉强安抚住了众人的情绪。
回到家,赵大海原本是想换身体面的衣服。
衣服穿到一半,赵大海忽然停下了动作,又让自家媳妇儿给自己找了一套不那么体面的衣服。
赵大海的媳妇儿废了老半天的劲儿,才在箱子底找到了一套带着补丁的衣服出来。
一边抖灰,赵大海的媳妇儿一边抱怨着。
“你也真是的,人家去见县令大人都找自己最好的衣裳穿,生怕失了体面,你可倒好,还让我把这多年不穿的破衣裳找出来,你也不怕县令大人嫌弃你!”
赵大海矜着鼻子,一边摆手扇着眼前的灰尘,一边瞟了自家媳妇儿一眼。
一边伸出手让媳妇儿给自己穿衣服,一边说。
“你懂什么?我这一次不是去述职,我是去抱屈告状的。穿得那么好,怎么能显得出我的可怜呢。当然要穿得破一点儿,才能让县令大人相信咱们山上有山匪啊!”
仕途上的那些事情,赵大海的媳妇儿是不明白的。
闻言也不再说话,只是赵大海临出门的时候,他媳妇儿叫住他,在他的头上狠狠地呼噜了一把。
赵大海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呼噜,差点儿没一头撞门框上。
胡乱地毁掉了媳妇儿的手,赵大海很是不满,瞪着眼睛看向媳妇儿。
“你干什么?”
赵大海的媳妇儿也没管他吹鼻子瞪眼的模样,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把你头发弄乱一点儿啊!这样不是显得你更加的狼狈了嘛,县令大人就更加的相信你了。”
赵大海还要再说什么,一想,自家媳妇儿说得也很有道理。
原本还在整理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
点点头,出门了。
赵大海往县城里去的时候,崔武正在家练拳呢。
今天他摆在了丰大的手里,让他心里憋着好大的一口气。
村长去县城找官兵来剿匪,他非得在县太爷来的时候击败那个男人,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让县令大人对自己改观!
而在崔武憋着劲儿想要击败丰大的时候,丰大本人却站在狼牙山的山巅上晒太阳。
晒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丰大抬手看了一眼左手的手腕,那里有一个只有他自己和陆瑾书才能看见的能量槽显示屏。
此时此刻,显示屏上的能量槽已经满了。
晃了晃脑袋,丰大直接从山巅上跳了下来。
也幸亏狼牙山上没有人来。
要是让普通人看见了,估计不吓死也得吓出病来了。
数秒之后,丰大落在了距离山巅二十几米的半山腰的一棵树的树梢上。
随后,丰大有宛若最灵敏的猴子一般,从树上爬了下来。
而树下已经堆了一堆的木料。
当然更多的是已经做好的木栅栏。
“咔咔咔”的机械转动的声音响起。
丰大的右手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钢锯。
锯子转动起来,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短短数秒便已经被锯断了。
陆瑾书盘腿坐在自己规划好的耕地区域,查看了一下丰大的情况,见他还“吭哧吭哧”做栅栏,便没有再管他,继续喝破晓做着规划。
等陆瑾书将整座山都规划话的差不多的时候,丰大已经半座山用木栅栏给围起来了
而赵大海也终于到达了县衙的大门前。
县衙的守门人也都认识他们这些村长的,看见赵大海的时候,刚想打招呼,却忽然愣住了。
这个赵大海,在众多的村长当中,向来是十分的体面的。
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一时之间,那守门人刚刚要出口的招呼又噎回了嗓子眼儿,变成了惊呼。
“哎呀!赵村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的狼狈啊?”
赵大海一听,面上一喜,拉着那守门人,殷切地问。
“真的吗?我看上去真的十分的狼狈吗?”
那守门人不明白赵大海为什么这么问。
这还用问吗?
他自己出门的时候,都没有照照镜子的吗?
愣愣的点了点头,那守门人回道。
“赵村长此时此刻,那是相当的狼狈了。”
得到了守门人肯定的回答,赵大海那是相当的满意了。
面上的笑容真是憋也憋不住。
和那守门人道了一声谢之后,抬步就要往县衙内走。
林瑶进门的时候,又赶紧停下来脚步。
掀起了自己的衣摆,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赵大海也算是下了很大力气了,一下就把自己的眼泪给掐出来了。
要不是拼命地忍耐着,说不定连惨叫声都喊出来了。
要让忍耐着大腿上的剧痛,赵大海趁着自己眼眶当中还有泪水,赶紧往县衙里面跑。
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呼喊着。
“大人,你要为草民做主啊!”
这一声呼喊,当真的凄厉异常,震耳欲聋!
原本正在批公文的熊俊峰听见了这一声惨叫,差点儿将笔直接戳进了桌子里面去。
皱着眉头,将笔挂在了比加上,熊俊峰抬头看向书房外。
“谁人胆敢在县衙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