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再次在顾令闻这里受挫的皇帝,午睡起来后,心情也没有半点好转,依旧脸挂寒霜的批着折子。
上茶的小内侍轻手轻脚地把茶盅,放在皇帝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上,进退间没有一丝声响。
可就是这样细致的服务,隋云辛依然满心的不耐烦。
他拂手一扫,茶盅发出清脆的破裂声:“这天气上什么茶!是嫌还不够热吗!”
小内侍立即乖巧跪下,既不敢出声认错,也不敢辩解自已是按皇帝的吩咐泡的茶。
至于午后刚刚与王有福换岗的,御前副总管李进福早就在书桌的另一边,跪了好一会了。
李进福此刻心里正激烈暗骂着,******王有福这个老货!老子*********!坑死他了!
李进福接到底下人给他的消息,说陛下午膳前离开永宁宫时,心情特别愉悦。
结果呢!他如往常一般,想在皇帝面前逗个趣,就被皇帝劈头盖脸的骂不庄重,他也被罚跪到如今。
谁知道就去寿安殿用个午膳的功夫,就能惹得陛下满腔的怒火啊?!肯定是有事发生了!王有福这个狗***,敢封锁了消息,明摆着是要拿我给陛下泄气啊!
李进福和小内侍虽然跪着,但地上的狼藉,还是很快就被其他宫人收拾干净了。
又有另外的内侍出现,给皇帝重新上了一碗清热下火的绿豆饮。
但皇帝这次虽然没打翻小碗,还把绿豆饮给喝完了,可接着就开始嫌弃绿豆饮冰镇过了头,冻了他的牙。
然后…殿内又跪了一个内侍。
没多久皇帝又嫌勤政殿内跪着的人太多,喘气声吵到了他,让去殿外跪着。
接下来的大半天,御前的氛围那是一个凄风冷雨,人人自危。
要知道皇帝自太后仙逝以后,就性格宽厚仁慈了起来。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已是多年不见了,如今突然再现,让此刻御前伺候的众宫人,很是难以适应。
皇帝用过了晚膳,又加班批了半个时辰的折子,才回了长寿殿休息。
内侍省的总管-汪有成接到提示,战战兢兢地入殿问询:“陛下,今夜是召寝还是掌灯?”
召寝,是宣召妃嫔们来永宁宫侍寝;掌灯,是前去妃嫔们所居之处临幸。
隋云辛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他只要一想到顾令闻那些无情的话,就兴致寥寥。
恰好今日是初一,高空中是看不到月亮的。
而隋云辛心中皎若明月的心上人,今日也正好表达了,不想与他朝朝暮暮在一起。
隋云辛作为先帝独子,不仅长相优越,还学识出众,人生最大的苦难不过是高压的童年生活,和过于强势的嫡母。
但就算先帝和嫡母对他管教的再严苛,也只局限在学业和规矩上。
在其他事上,他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也没人敢如此直白的拒绝他。
毕竟朝臣们反对他的政令,都要想个好听又合理的要求,劝谏他都需要委婉动听的说辞。
皇帝‘宽和仁爱’的名声,不是皇帝单方面忍让出来的,而是帝王和朝臣们互相的妥协。皇帝在政事上表现出的懦弱无能,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自私冷漠。
所以皇帝受到的打击其实比顾令闻以为的还要大,但凡顾令闻没有美成如今的样貌,那么她的宫斗之旅到今日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所以顾令闻狂点外貌的做法,还真误打误撞解锁了攻略隋云辛的真正办法。
长寿殿内一时静默无声。
内侍省的汪总管,一想到鸣鸾殿长期大手笔的打赏,就大着胆子哆嗦的开口道:
“陛下…最近天越发…热了,听说昭仪娘娘…身子渐重,却越发的…不思饮食…要是…陛下…能…去瞧瞧…昭仪娘娘,娘娘…心情愉悦…了自然…能…多吃…一些。”
“朕不是前天才去看过她吗!”隋云辛皱眉道。
汪总管立即更小心地陪笑道:“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昭仪娘娘那是…天天…都盼着…能见陛下呢。”
隋云辛听了这话,沉默片刻后,嘴里呢喃道:“天天都盼着见朕吗…”
汪总管没有听清:“陛下…您说…什么?奴婢…耳背没能听清…奴婢…”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汪总管闭上嘴,他不想再多说了:“今日就去鸣鸾殿吧!”
汪总管自然不敢追究,欢喜应诺后,出殿扬声吩咐道:“今夜传——鸣鸾殿—掌灯!”
鸣鸾殿接到消息后,罗昭仪就扶着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喜不自胜地对着宫人们吩咐着:
“快!给我重新梳妆…”
“唉呀!最近没睡好…眼下泛青了…快拿粉给我压一下!”
“还有新做的裙子给我找出来,要红色的那条…陛下最喜欢我穿红色了……”
“叫人熬些酸梅饮来,天热给陛下解渴…还有把陛下喜欢的香……”
整个鸣鸾殿的宫人们,被指挥的团团转,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不远处的飞羽阁内,关选侍透过窗,看着外面进进出出的繁忙景象。
关选侍的大宫女冬青也跟一起,道:“主子,你说今日陛下来,会不会还让你去侍寝?”
关选侍听了冬青的话,步履蹒跚地走回软榻前,坐下后揉了揉裙子底下青黑色的膝盖,道:
“前天就是我侍的寝,昨天就跪了一天,今日这淤青是消不下去的,盛嬷嬷才不会让我侍寝。”
冬青其实也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希望的问出口。
冬青只能一脸祈求道:“主子要是能有孕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能求陛下,离开凤翔宫。这罗昭仪实在太善妒了!每次主子侍寝后,都要狠狠折磨主子一番,之前已经折腾死了三个侍寝宫女。”
“要不是主子聪明,能让陛下怜爱,得了个后宫位份。这才让罗昭仪收敛了一些,不然主子怕是也如之前那三个侍寝宫女一样,早没了性命!”冬青庆幸道。
关选侍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后,特别轻声道:“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慢慢熬吧…总归我比她年轻…况且这生孩子…每一次都是在搏命…总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