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姒晕过去之前看见温玉朝自己走过来,她很想说点什么,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姒,守护好他,我等你们回来。”
充满悲悯的声音自头顶远远地传来,白姒感受着周围呼啸而过的风和不停远去的云层,她知道这些可能是她曾经的记忆。
于是白姒努力想要去看清身处的环境,却发现前一秒还轻飘飘的身体突然一沉,借着十数年光景在脑子里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演过,最终停留在了一处落满白雪的院子里。
大雪纷飞,古香古色的院子,白姒有一瞬间恍惚,但当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的衣裳才明白,这里确实不是仿古建筑,而是真的古代。
“家主还在等什么?”
听到声音,白姒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在回廊的一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美,但那声音分明是她去三神庙村前在森林里遇见的那个叫朱九的妖。
“你是谁?”
白姒的话才一问出口,一股巨大的吸力开始撕扯她,她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挣扎了一下就飞了出去。
“你到底是谁!”
温玉只觉得自己背了个大蛤蟆,蛤蟆还抓着他领子叫嚣着问他是谁。
我是你大爷!
他在心里很礼貌地回了一句,面上则镇定自若地叫了几声白姒的名字。
白姒几乎是惊醒的,良久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温玉背在背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四周已经是一片密密的林子,即使有冰雪覆盖,也还是漆黑一片。
“进鬼市,回家。”
温玉简短的几个字就把白姒的问题打发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做噩梦了?抓着我后脖领子问我是谁。”
白姒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抓着人家衣领呢,忙不迭地松了手,“不是噩梦,不过有点奇怪。”
她感觉那些该是一部分从前的记忆,但她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长相俊美,声音却和朱九一模一样的男子?
“临苏醒前我还看到了一个人,他跪在一块墓碑前,好像是在忏悔。”
白姒说完歪头朝温玉的侧脸看去,那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而墓碑上的名字则是圣女白姒之墓。
温玉能感受到白姒探究的目光,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道:“那是我们遇见的第一世,但我不是有心害你,我恢复记忆之前就已经那样了。”
他每一世恢复记忆的契机不同,那一世是在得知白姒死后大病一场,然后才恢复了记忆。
事后他尽全力去弥补她的家人和朋友,但斯人已逝,他也无能为力。
“我也没说什么,左右都是上上辈子的事,计较了又能咋样。”白姒确实不在意,她只是好奇那是一段怎样的往事,她的记忆里只有很零碎的画面,并不能拼凑完整。
“嗯,那我们来说说别的。”温玉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岔开了话题,“你还记得老杨头留在小旅馆的那幅画吗?”
“啥?”白姒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
“民国初的湘西苗寨。”温玉提示到。
“啊,啊,我想起来了。”白姒朝四下看了看,“不会这么巧吧,那三神庙村看着也不像是个苗寨呀。”
“你哪知耳朵听见我说三神庙村是图上的苗寨了?”温玉有些气闷,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难道听不出他的意思是这两者之间有共同之处,都和蛊有关系吗?
白姒还没听出他话里是这个意思,但也没反驳,问题说下去比较要紧。
“所以我们迄今为止遭遇的蛊虫极有可能都是来自民国初那个苗寨,老杨头留下那画还真是发现了大秘密才被灭口啊。”
之前只以为杀他是因为害怕他发现什么,现在看来老杨头确实发现了秘密,只是没来得及确认并告知他们而已。
“八九不离十,等回去之后把蜈蚣的尸体拿给老周看一眼,也许他能给出答案。”
白姒一下子从温玉的背上跳了下来,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人才落地就直接歪倒下去,一点迟疑都没有。
幸好温玉眼疾手快,一拉一提,重新把人背在了背上,“装进瓶子里了,放心。”
“哦,那就好,那就好。”白姒喘着粗气,这一下把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全部用完,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温玉背上,连生出一点觊觎这结实后背的念头都懒得有。
“回去之后把朱九画下来,这个妖也许会是关键。”
温玉朝前看了看,从这里下去应该就是通往鬼市入口最近的地方,只是带着个人跳下悬崖,他那十成把握得稍微减一减。
唉......出门就该多带点缩地符,不然也不至于背着百十斤的重物长途跋涉,他真的有点背不动了。
但白姒这身体状况又不能自己走,被灵气冲击的身体也不能耽搁了治疗。
算了,赌一赌吧,大不了两尸两命。
白姒还在盘算着该怎么用自己简笔画一样的画工把朱九惟妙惟肖的画出来,一抬眼还没看清啥情况,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力,猛地朝下坠去。
“哎咿,我去!”
她的声音被呼呼的风声覆盖,两只手死死的抱着温玉的脖子,温玉呃了一声,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他还不敢有大动作,一个劲儿地稳住身形。
几个借力点之后,温玉带着白姒一起趴在了松软的雪地里,从高空看下去,只能看见两个大大的大字。
好一会儿温玉才哼哼唧唧地从雪地里爬起来,一转头对上白姒可怜巴巴的眼睛,到嘴边的机关枪应声熄火。
“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脸着地有点疼。”
温玉干咳一声,起身把白姒重新背上,顺道还解释了一句,“这是最近的路了,你这身体状况不能再拖下去。”
“我知道,不过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说跳就跳,我害怕也正常吧。”
白姒声音越来越小,温玉是知道她能活着全靠老廖的银针镇着五脏之气,这一次冲击她虽然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但实际如何只有大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