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牙脸上的泪痕未干,她大声说了几句话,门外站岗的几个士兵,都听到了一点,他们也想扭头看热闹,可自已的职责所在,不能乱动。
倒是赵方辛懵了一瞬。
他万万没想到,今天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居然还能听到如此劲爆的八卦。
他们与刘德凯不是一个连的,所以平常没什么交集,但因为最近刘德凯比较出名,时常也会有人提起,赵方辛只能说是听过这个名字,今天才见了第一面。
五官端正,眉目清秀,又年纪轻轻当了副营长,赵方辛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可谁知,刘德凯却能干出这样的事,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瞬间,赵方辛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刘德凯没想到苏月牙会大声嚷嚷,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正是下午热的时候,周围除了门外站岗的士兵,并没有其他人。
他心中安定了些,然后义正言辞的反驳,“你说谎,我根本没有结过婚,我从来都是单身。我身边的所有战友,都能为我作证,这三年以来,我只给我的母亲写过信,从来不知道有什么妻子,你若真的是我妻子,你可有我写的信?”
这倒是,这三年来,刘德凯都是给母亲写信,偶尔有跟苏月牙说的话,都是写在信里,然后说是给母亲寄的信。
后来那些信,都被张翠花收起来了。
这信,苏月牙当然没有。
见她哑火了,刘德凯继续追问,“既然你说我们结婚了,那你可知道,我身上有没有胎记,如果有的话,在哪个位置?”
“我经常出任务,身上有些伤痕是去不掉的,你既然身为我的妻子,这个你总是知道吧?”
刘德凯胸有成竹。
两人结完婚后,从来没有同过房,更别说看对方的身体,知道身体有什么胎记伤痕的。
苏月牙自然不知道。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刘德凯非常得意,那种沾沾自喜,似乎拿捏住了她话里的漏洞,这种感觉让她更是难受。
一颗滚烫的炙热之心,仿佛正在被人,一盆盆的往上面浇上凉水,很快就被冻上了冰碴子。
明明是三伏天,可苏月牙却仿佛来到了冬天。
一瞬间,从身到心,都是凉的。
刘德凯心里得意极了,之前回去老家,看见苏月牙出落得亭亭玉立,和三年前那个小豆芽菜不同,他还很心动。
毕竟是个男人都对长得好看的女人心动,更何况这女人还是自已的妻子。
他不是没想过要和苏月牙圆房才抛弃她,但一想到一旦圆房,以后可能会给自已留下把柄。
比如说苏月牙失身给他,非要找他怎么办?
没圆房,苏月牙知道被他抛弃,可能就想着这么就算了,重新找个男人嫁了就好,圆房了,若是她死心眼,非要找自已,那就糟了。
自已身上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要是被她记下,那苏月牙就是个狗皮膏药踹不掉。
若是她怀孕了就更可怕了。
是以他最后还是没要了苏月牙。
现在看来,还好他和苏月牙没发生什么,否则他的未来就要完蛋了。
女人嘛,等他职位晋升上去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莫悠悠就是个靠爹的骄纵姑娘,她爹难不成还能长命百岁了?
等她爹归西了,她出个意外人没了,自已还能娶漂亮娇妻,不着急于现在的。
赵方辛也看出了不对劲,他问道,“同志,你如果回答不上来,那就请你出去吧,不然的话,待会我的上司来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苏月牙不知道,她不知道刘德凯身体的胎记在哪,更不知道他受伤的伤痕在哪。
此刻的支支吾吾,在别人看来,就是她心虚,回答不上来。
刘德凯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说道:“她回答不上来,她是骗子!还不赶快把人赶出去!”
苏月牙的眼泪如同珍珠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不同刚刚哭的那么大声,此刻她只盯着人掉眼泪,却并没有哭出声。
“刘德凯……”
很平静的三个字,却让人心里一跳。
苏月牙已经不抱希望了。
“同志。”
赵方辛站出来,挡在她面前,说道,“部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你没有家属在,就赶快离开,警告三次后,如若你还不走,那我只能采取措施了。”
苏月牙看了眼刘德凯,又看向赵方辛。
是这个男人放自已进来的,她刚刚听到了,如果有问题的,就会连累这个人,她不想麻烦别人。
“谢谢你。”
苏月牙轻声道谢,不再看他们,转身向门外走去。
不再强忍泪水,苏月牙哭的衣服都打湿了。
同时,刘德凯也放下了心里的担子,转头严肃说道,“连身份背调都没有做好,就贸然放人进来,如果她真是间谍,只怕你们今天这个时间点的所有人,都得承担责任,以后注意。”
“我明白了,副营长。”
赵方辛微微低下头,等刘德凯往里面走,这才抬头。
他觉得很不对劲,刘德凯与那位女同志的对话很奇怪,两人似乎不认识,但又像是认识,赵方辛已经分辨不出来,谁说的才是对的。
不过那都没有关系了,幸好没有出别的差错,而苏月牙已经去了外面。
上位长官的事,不是他一个小小士兵能掺和的,他还是老老实实站岗吧。
部队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苏月牙一边哭一边走,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她哭的太久了,连心脏都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太阳的毒辣在此刻都被无视。
因为太过难受,苏月牙只觉得头重脚轻,她干脆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下休息。
为什么,为什么刘德凯要这么对她?
三年了,整整三年,苏月牙在乡下日复一日,精心照顾张翠花,家里上下都靠她,让刘德凯在部队毫无后顾之忧,结果到现在,就换来这样的下场。
明明是刘德凯自已说的,升了职分了房子,要把她们都带去部队里,可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骗局。
苏月牙的脑海里回想起这几年的一点一滴。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刘德凯现在已经不配为良配,可自已这几年的青春呢,又算什么呢?
“呜呜呜……”
苏月牙抽噎不停,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胳膊,肩膀等地方的皮肤,在一瞬间发麻,就像是起了许多小疙瘩似的。
她想掀开袖子看看,是不是有小虫子飞到了衣袖里。
站起来的一瞬间,头晕无比,苏月牙没站稳,直接晕倒摔在了地上。
这大石头旁边,有许多的小石头小石子。
碰巧,她倒地的时候,脑袋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鲜血慢慢氤氲开,染红了她的侧脸与草地……
部队比较偏僻,四周也没什么人,加上苏月牙原先是想离开的,此刻距离部队大门有几百米远,她忽然晕倒在这里,谁也不知道。
……
正在此时,一辆军车从远处驶来。
陆政君坐在副驾驶,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了路边有个人躺在地上。
开车的士兵也看到了,但他的任务是把人送到军区,不能随意做主,当下便道:“团长,那边好像有个人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流浪的人还是晕倒了。”
“前面停车。”陆政君开口。
离得越近,陆政君只觉得地上那人越眼熟。
等车子一停,他便下车去看,果然,地上的人,正是苏月牙!
陆政君蹲下来查看,人已经晕倒不知多久,但时间应该不长。
额头上有个伤口正在流血,大概是失血过多,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他四下一看,旁边的一颗石头上面也有血迹,看样子,应该是摔到磕在了石头上。
流血也是能流死人的。
“同志,同志?”
陆政君见喊不醒,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后车座上,自已坐上了副驾驶。
“进去之后,先去军区医院,然后你先回去,我把人送到医院再走。”
“是。”
简单的对话过后,军车很快开到部队门口。
车窗全部降下,他们要例行检查。
两人出示了军官证后,就剩下后面的苏月牙了。
赵方辛仔细看了眼,忽然发现,这不是中午来找刘副营长的,那个可疑女子吗?
这个女人似乎晕倒了,额头上还有大片血迹,她怎么会出现在陆团长的车里呢?
赵方辛敬礼,然后说道,“陆团长,您车子后面的女人,来路不明,非常可疑,还曾污蔑咱们部队的刘副营长。她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怕是不能带进去。”
来路不明,污蔑刘副营长?
哦,说的应该是刘德凯。
所以,苏月牙应该是已经见过刘德凯了。
陆政君分析完,便说道,“她的身份没有问题。”
短短的八个字,却是一种保证。
刘德凯即便再出名,也不过是这半年来才出名的,而且还是借了莫旅长的名头。
可陆政君不一样。
他的身份,家世背景,还有获得的功勋,是刘德凯一辈子也达不到的。
赵方辛经常来站岗,他自然知道陆政君是什么人,能让他出口保证的,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如果这个女人没有问题的话,岂不是说……
刘副营长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