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谢承感觉到身体离开了床,与被子一起悬了空。
被被子裹住的他不止觉得闷,还有些呼吸不过来。
想挣扎,又浑身发软。
想开口喊,又发不出声来。
“走,快走。”谢老夫人压低声音,急促催道。
扛着谢承的家丁迈着大步出了房间,跟在谢老夫人与赵苒儿身后,匆匆离开。
谢承面色白如纸。
他浑身上下被被子裹住,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到一行人的脚步声以及谢老夫人的说话声,从脚步判断出他们抬着自己出了谢蕴的院子。
他娘跟祖奶奶想做什么!
谢承心里骤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
只要熬到天亮,他就赢了!
谢蕴说过的,只要他能平安度过今晚,她就帮他续命。
只差一个多时辰而已!
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谢承慌了。
谢承咬唇,唇渗出血迹。
在疼痛的驱使下,他的腿用力一蹬,企图引起谢老夫人他们的注意。
他不是谢蕴,他是谢承!
快放开他!
他跟谢蕴斗法,被他所伤,身体本就非常虚,加上赵苒儿对他下了迷药,他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这一蹬,用了浑身的力气。
只希望他祖奶奶还有他娘能发现不对劲!
“看来是醒了。”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用被子裹住她,不然此刻她肯定会挣扎!”
见到被子里发出动静,谢老夫人眼底泛起一抹冷光,冷声道。
裹着被子,她束手束脚地,难以挣扎。
“也幸好我加大了迷药的量,她就是醒了,手脚肯定也是软的,照她那虚弱样子,大抵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赵苒儿见状,也顺便邀了一把功劳。
“干得不错。”谢老夫人毫不吝啬地夸道。
“走,再过不久天要亮了,快把这妖女给处理了先!”谢老夫人瞥了眼家丁扛着的人,开口道。
随后领着一行人低调地往丞相府最偏的院子去。
做这种事,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
院内,高嬷嬷正拿着柴火往锅底下加火。
火旺盛,大锅内的油正沸腾得朝周围溅出来。
提着灯笼的谢玉颜扫了眼眼前这口能容纳下一个人的大锅,又时不时地看向门外方向。
有些担忧,又有些不安。
之前她们对付谢蕴时,她都只在一旁看着,从不参与。
这一次,她参与其中。
不知怎地,她的眼皮跳得厉害。
有股不好的预感。
谢玉颜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在看到谢老夫人以及赵苒儿时,一扫而空。
“祖奶奶、娘……”谢玉颜迈着匆匆步伐走到谢老夫人等人面前,扫了眼家丁们一前一后扛着的被子。
那被子与她房间的被子一模一样。
当初谢蕴说她房间里的被子图案好看,她娘一听,第二天就给她弄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牡丹绣花被。
当时,她还气了好几天。
谢蕴应该没想到,自己当初开口要的被子,如今会裹着她自己……
会随着她一起……
听见谢玉颜那道温柔的声音,裹在被子里的谢承一惊。
谢玉颜也在?
她们究竟要做什么!
谢承脑海里赫然浮起与谢蕴斗法时,谢蕴说的那句话。
死相已显,你死定了。
难道谢蕴说的死,指的是……
谢承心一凛。
不,不,他不想死!
思及此,谢承又用力地咬了下方才流血地方。
血顺着唇侵入口腔中,谢承嘴里满是腥味,袭来的疼痛感让他又用力地蹬了一下脚。
只是这一次,谢承额头满是汗珠。
见被子在动,谢玉颜吓了一跳。
倒是谢老夫人跟赵苒儿,不慌不忙地。
“谢蕴,我知道你醒着的。”
“上一次是侥幸,这一次……我要让你尸骨无存!”
谢老夫人看着眼前那绣着牡丹花,看起来艳丽的被子,冷如寒渊的声音响起。
上次谢蕴入棺没死,她当她是侥幸。
这一次,她将亲眼看着她下油锅!
听闻下了油锅被炸过之后,不管是人或是鬼,都永世不得超生,再无来世!
“动手!”谢老夫人铿锵有力道,眼神狠辣,宛若淬了毒般。
灯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映照着在场几人的脸。
谢老夫人面容森冷阴鸷。
谢蕴一死,她以后便能睡个安稳好觉!
赵苒儿脸上更多的则是欣喜。
从此丞相府里再没有什么嫡女!
谢玉颜手紧抓着灯笼柄,紧张不已。
被裹住的谢承面色惨白,终于明了谢蕴临走前说的祝你好运是什么意思了!
谢承能感觉到抬着他的家丁正以最快的速度动了起来,又突然停了下来,将他举高。
除此,他还能感觉到一股炙热感逼近,好像是要把他烤焦般。
还有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
那是什么声音?
不等谢承想明白,那两个抬着谢承的家丁先是深呼吸口气,而后直接把裹着谢承的被子往油锅里一丢。
谢老夫人那张看起来阴鸷的脸露出一抹笑容,悬着的心在看到谢蕴被丢下油锅时候也放了下来。
死了,谢蕴终于死了!
往后丞相府终于能太平!
她也不用被梦魇折磨!
赵苒儿与谢玉颜也松了口气,忍不住扬起一笑。
然而——
一下锅,便传来一道惨叫声,声嘶力竭,“啊——”
声音响彻院子周围,更入了众人耳中。
“男,男声?”谢玉颜脸上的笑容消失,双眸紧盯着正滋啦滋啦冒着油,又浮起油沫的锅。
那道声音是从油锅里传来的!
里面不是谢蕴?
不是谢蕴,那会是谁?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谢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承儿,好像是承儿的声音!”
“承儿,是承儿!”
赵苒儿嘴角笑容凝滞,脸色煞白,赶忙地往大油锅走去。
正拿着柴火准备加柴的高嬷嬷听到惨叫声也愣住了,双眸落在油锅上时,只见被子因吸满了油而从锅里的人身上脱落,沉入锅底里。
而在锅里的那个人表皮已被油炸得起皮发白,像是被炸过之后的猪肉一般,浑身上下熟透了。
除了那翻白的眼珠子,没有一处是好的。
虽已看不太清容貌,可也能从衣物上看出这是个男的!
不是谢蕴!
滋啦——
滋啦滋啦——
沸腾的油疯狂在锅内冒起。
一阵飘香味道从锅内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