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接着说道:
“士元对益州的分析,亮深以为然。益州确实已有败亡之兆。
“可是益州刘璋虽无治才,却亦非暴虐之主。
“此时夺取益州,怕是师出无名。”
刘备一向很爱惜自己的名声,听了之后,赞赏地点了点头。
刘备说道:
“确实如此。师出无名,便为无义。
“我已自立于曹操,欲举大义,匡扶汉室,岂能兴无名之师?”
庞统回应道:
“主公,如今正当乱世,凡事需要随机应变,不能默守陈规。
“刘璋居其位,却不能尽其职,此即为罪也。
“讨伐不尽职之人,代之以爱民之主,岂曰无名?”
刘备听了,默默地对庞统点了点头。
吕布则期待着诸葛亮接下来的发言。
诸葛亮必然不会仅仅因为道义就表示反对,必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果然,诸葛亮接着说道:
“不止如此。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为一万精兵筹备粮草,需要一定的时日。
“在此期间,难免会走漏风声。
“倘若刘璋知晓此事,提前设防,岂不是失去了突袭的意义?
“如此一来,大军恐怕是会被阻滞于益州东部。”
刘备听了,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庞统点头道:
“阿亮所言,我亦有所虑。
“既然是突袭,那就不能在筹备军粮上耗费时日。
“依我之见,应当让大军携带少量军粮,轻装而行,尽快穿越山河险阻,进驻益州平原。
“益州富庶,粮草充裕。大军可抢占益州粮仓,因粮于敌,无须担忧军粮供应。”
刘备看着庞统,点头表示认同。
诸葛亮反驳道:
“倘若刘璋坚壁清野,烧毁沿途粮仓和谷物,我们就无法因粮于敌了。
“孤军悬远,一旦军粮不继,便有全军覆没之危。”
听了诸葛亮的反驳,刘备再次默默地点了点头。
庞统笑着说道:
“阿亮多虑了。刘璋怎么会有魄力做出这种事呢!
“就算他想,他的部下也未必愿意从命,反而会因此来投靠我们。”
刘备对于刘璋不是很了解,便用手捏着下巴,作沉思状。
诸葛亮则再次反驳道:
“把获胜的希望寄托于刘璋一人的失误,风险太大。
“况且主公对于益州士人恩信未著,恐怕未必能够得到他们的依附。
“益州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刘备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庞统说道:
“以我观之,益州士人之中,缺乏领军人物,无法勠力同心,对抗刘璋。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依附主公。”
诸葛亮说道:
“或者,他们也可以选择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倘若我们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大军便会在益州处于不利境地。”
见诸葛亮不认同夺取益州的提议,刘备便问道:“阿亮,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答道:“主公,我们可以夺取汉中郡东三县。”
诸葛亮提到的汉中郡东三县,指的是位于汉中盆地与南阳盆地之间的西城、上庸、鍚三个县。
这三个县与最东部的房陵县,原本都隶属于益州汉中郡。
房陵县东接襄阳,目前已经处于刘备的掌控中。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西城、房陵被提升为郡,上庸县和鍚县则被合并为上庸郡。
因此,史学家为了叙述方便,多把这一地区称作“东三郡”。
诸葛亮接着说道:
“东三县如今掌握在申耽、申仪兄弟手中。
“他们二人串通汉中米贼张鲁,拒不缴纳赋税。主公伐之,师出有名。
“而且,他们兵力不多,仅为数千,纵使倚仗山川险阻,亦难以坚守。
“拿下东三县,便打通了前往汉中的通道,之后便可进军汉中。
“汉中乃兵家必争之地,是连通荆州、益州、凉州和关中的枢纽。
“一旦夺取汉中,便可根据时势向多个方向用兵。”
刘备很认同这个方案,便赞赏地点了点头。
庞统不满道:
“区区东三县,不值一提。
“汉中张鲁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主公还是趁此良机,夺取益州吧!
“欲成大事者,当有大胆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诸葛亮回应道: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夺取益州的风险太大。
“稍有差错,大军便会有覆没之危,不可不慎。”
刘备来回观望着庞统和诸葛亮,一时不确定该采纳哪个方案。
然后,他问吕布道:“奉先,你觉得呢?”
吕布这个时候也在犹豫。
庞统的方案很激进,收益大,风险也很大,几乎无异于一场豪赌。
倘若运气好,顺利地赢了,便能夺取益州,实力大增。
可是一旦失败,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甚至赔个精光。
诸葛亮则保守很多,稳扎稳打。
吕布想了想,觉得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吕布说道:
“士元对于益州的分析,我深表认同。
“刘璋暗弱,不能妥善地平衡益州各方的利益,导致内外离心,确实已有败亡之兆。
“但是玄德如今在益州恩信未立,未必能够得到益州士人的拥护。
“即使一切顺利,刘璋投降,也需要留驻大军稳定益州局势。
“如此,恐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一万精兵会被牵制在益州。
“蜀地路途遥远,倘若荆州有变,这支军队将难以及时赶回,则荆州危矣。”
刘备听了,心中一惊。
他很渴望得到益州,但是考虑到诸多风险之后,最终放弃了庞统的方案。
刘备说道:
“我们如今实力尚弱,还是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不如依阿亮所说,先取东三县,再谋汉中。
“待占据汉中之后,再由南北两路同时进军,夺取益州。”
吕布说道:
“这段时间,我们要加紧训练新兵,筹备军粮物资。
“与此同时,可以派人前往益州,宣喻恩信,笼络人心。
“一旦玄德在益州获得了声誉,待到时机成熟之后,便可轻松拿下益州。”
庞统叹了口气,说道:
“错失了眼前这个好机会,可惜啊!
“不过温侯所言亦有道理。
“笼络益州人心这件事,可以交由我来处置。
“我在益州有些友人。”
刘备问道:“我们在益州这么做,会很容易被刘璋觉察吧?”
吕布笑着说道:
“玄德不必担心。阴谋难解,阳谋无解。
“刘璋生性多疑,不能信任和重用有才之士。
“而玄德知人善用,用人不疑。
“面对我们这样的阳谋,刘璋又能如何呢?”
刘备点头笑道:“好!那此事就有劳士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