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男女女混在一块。
霸麦的,摇骰子的,猜拳的……
烟雾弥漫,酒气氤氲,丛生暧昧。
沈既白坐在角落里,西服外套丢在一边,白衬袖子挽至小臂,露出劲瘦结实的手骨。
修长手指捻着酒杯,喝水似的往嘴里灌。
直到喝大了,酒杯一扔,仰头靠在沙发上假寐。
宋湘云撑腮坐在他旁边,就这么看着他。
眼神痴迷。
男人白日里西装革履,衬衫扣子要扣到最上面一颗,清冷禁欲的模样让人着迷。
坐在会所里喝酒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松了领带,解了衫扣,喝酒时喉结微动,性感得要命。
旁边乌烟瘴气,但是她坐在这里,那些烟瘴就不敢沾上他的身。
她挪了位置,贴到他身侧,红唇凑到他耳边低语,“沈既白,喝醉了?”
男人没回答。
她指尖搭上他微露的锁骨,缓缓往下,似挑似逗,“我扶你回去休息?”
在她指尖即将划过腰腹时,男人有力的手握住她手腕,甩开。
被酒气熏红的眼睁开来,眼底是强撑的清明。
“宋小姐,我是醉了,不是死了。”
“这种游戏,我不玩。”
周围传来起哄声。
宋湘云退回去,娇笑,“逗你的,看把你急的。不过酒是真不能再喝了,回去歇着吧?今天还是不肯回家?”
沈既白坐起,手用力按住发痛的太阳穴。
今天部门成功签下N&H投放的项目,迎合职场规则,他请部门的人过来庆祝。
酒拼命喝,想把自已灌醉,却怎么都醉不了。
沈既白苦笑,这种滋味,真难受。
西服外套里传出手机铃声,被包厢的嘈杂掩盖,声音微弱。
而外套旁边的男人低垂着眼,好像完全没听到。
宋湘云看了眼被冷落的外套,还是开口提个醒,“可能是伯母打来的,这几天她也不好受,你要不接个电话?”
这几天里,李彩找不到沈既白,给她打了至少几十个电话。
都被她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但是他们母子关系不好,她也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看沈既白还是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宋湘云把他外套勾过来,掏出手机。
电话铃声恰好至尾声,屏幕上来电显示随之暗了下去。
仅仅一瞬,手机就被男人抢走,跟刚才无动于衷的模样大相径庭。
宋湘云在他脸上,看到了激动,欣喜,还有她几乎从未见过的忐忑紧张。
她眸色暗了下去,刚才来电上显示的备注,是My light。
她几乎能确定,来电的,就是李彩口中的宁宁,辛一鸣嘴里的宁婉。
沈既白拿到手机就往外跑。
包厢里太吵,他怕听不清对面说话。
出了包厢,等不及找更安静的地方,他迫不及待回拨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话筒里传来他日夜思念的声音。
轻轻缓缓的,侬软的。
那一瞬,沈既白竟然想落泪。
“宁宁?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不,我的意思是,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有点语无伦次。
又痛恨刚才酗酒的自已,否则现在,他就能脑子更清醒的跟宁宁说话。
“沈既白,你怎么没回家。”那头轻问。
沈既白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我现在就回去!”
“嗯,你妈妈很担心你,找到我这儿了。沈既白,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你能跟你妈妈说明白吗?”
所有激动欣喜,在这句话后,尽数冻结。
沈既白沉默着,好一会没能发出声音。
原来,仍旧是他自以为。
她来电话,并不是在关注着他。
只是因为,又被打扰了吗。
背靠上后方墙壁,沈既白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沙哑回应,“好,我会跟她说明白,对不起宁宁,又打扰你了。”
“好,那就这样,拜拜。”
“宁宁!”他急喊,终究不甘心。
“我们之间,只能说这些了吗?”
那头沉默,只有女子浅浅呼吸,从话筒里传来。
沈既白苦笑,“如果,宁宁,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我们有没有可能?”
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没有如果。”女孩轻声回答。
电话挂断。
沈既白放下手臂,手机在腿侧垂下,掉落。
包厢外走道一侧是通风窗口。
一窗之景,恰恰映着远处游乐园的摩天轮。
圆形彩光在暗夜里缓缓转动,绚烂又美丽。
他曾私下里计划,在摩天轮上跟她表白。
可最终。
那个教他去追光的女孩,在他离开后,被人推进了黑暗。
无数人落井下石,乐于看曾经千娇百宠的小公主陷于泥泞。
而他的妈妈,也是落井下石的人之一。
这才是他无法面对的地方。
“是那个叫宁婉的?”宋湘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站在他几步开外,表情晦涩不明。
沈既白扭头,看着她,“宋小姐,算我自作多情一次,请求你,别去对她做任何事。”
“她经历的痛苦已经够多了,别让她再因为我,受更多苦。”
“我跟她,以后不会有关系。”
宋湘云凝着男人,片刻后突兀笑出声,嗓音泛冷,“沈既白,你太看轻我宋湘云了。”
“没错,我是喜欢你。”
“我的生活圈子奉行,好东西要抢。”
“所以我可以为了你去讨好你妈妈,我在你面前可以降低姿态,我也不怕跟人雌竞。”
“可我宋湘云再低级,也不至于用撕开一个女孩伤口的方式去打击情敌!”
她从手包里掏出一份资料,撕碎了扔进垃圾桶。
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她宋湘云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要什么没有。
也就在沈既白身上,她屡屡吃瘪,甘愿吃瘪。
现在很生气。
等气过了再找他。
她刚才撕了请私家侦探查到的,宁婉那几年遭遇的资料。
不要了。
反正她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把那份资料给沈既白。
她就是这么自私。
另一边,乔家。
宁婉挂掉电话,又在阳台站了会才回到客厅。
至于这个电话,也许,是她跟沈既白之间最后的休止符。
他们之间已经走出太远。
人生就是这样,到处有遗憾,总会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