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收拾好心情,面无表情地从墓园里走了出来。
他坐进车里,轻声向心腹蒋风说道:
“把夫人的行踪记录交给先生吧,也该让先生过来祭奠一番。”
蒋风低头应是。
林管家往椅背上靠了靠,看似在闭目养神,可脑海里全是刚才和那高瘦男子交谈的画面。
他猜出了姜时言并没有真的死亡,至于怎么瞒过众人假死脱身,凭她的能力,想必也不用他画蛇添足。
他能做的,就只有装作不知道这一切,当一个旁观者。
就像,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想到刚才那人问他愿不愿意去甜品店工作,林管家轻叹一声。
他心中有愧,怎敢再为她多添罗乱。
收到林管家婉拒之意的姜时愿,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不过这事不急,等温氏破产之后再“强行”将他挖过来也完全来得及。
姜时愿放下手机,戳戳正在洗碗的游晏,小声道:
“不问问吗?”
游晏歪头想了想:“等姐姐玩够以后,我可以送他出国吗?”
姜时愿骤然失笑:
“怎么就只问这个啊,当然可以,是像送金家父子那样的送法吗?”
游晏勾起嘴角:“别的也没什么好问的。”
“不过对付他,可和对付金家父子不一样,”游晏俯身在姜时愿的唇上偷了个香,“人只有活着,才能受到折磨,不是吗?”
姜时愿舔了舔唇:“我也能做到。”
游晏摇摇头:“不行,那对他来说就是奖励了。”
姜时愿不理解:“为什么?”
游晏擦干净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
“因为你给了他赎罪的机会。”
姜时愿一怔。
游晏把她抱进怀里,安抚地拍哄着:
“别担心,有我在呢。”
姜时愿下意识攥紧他的衣服:“可是……”
游晏眸光一沉,捏着她的下巴抬起,直视着她的双眼,轻声道:
“亲爱的,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那我想,你要做好一个星期都不能下床的准备。”
姜时愿:“……”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她还有些惴惴不安,可后面那半句又让她啼笑皆非。
心底的愧疚瞬间消散,姜时愿抬起手揉掉他脸上的委屈,哭笑不得地说道:
“说正经的呢。”
游晏哼了一声:“我说的就是正经事。”
“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未来还会是我的夫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哪怕只掉了一根头发,那都和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姜时愿揽上他的脖子,嘴角挂着一抹略显无奈的笑:
“这么霸道。”
游晏知道她这是默许了,脸上也洋溢起了笑容:
“没办法,都怪姐姐太惯着我了。”
姜时愿失笑,她趴到游晏的肩上,指尖缠着他的发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爱你。”
游晏心底软成一片,他轻柔地拍着姜时愿的背,干净清冽的声音里满是柔和的爱意:
“嗯,我知道。”
“我也永远只爱你。”
……
温屿舟在酒店套房里枯坐了一整夜。
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
看着黑夜散尽,看着太阳升起。
外面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今天也是温氏的好日子,他忙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不错的成果。
他本该庆祝的。
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和温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坠入了冰窟,就连骨头缝里都带着能冻死人的寒气。
可心底燃烧的怒火又在撕扯着他的理智。
姜时言怎么敢。
她怎么敢!
“滴”的一声,温屿舟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
他手指僵硬地解了好几次密码才成功,但还不等他看清管家发过来的记录,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说。”
助理被他嘶哑的声音吓到,没心思润色话语,直接说道:
“先生,我们查到夫人最后去的地方是养和医院,我们打电话过去,院方却只说需要您亲自出面,才会告知夫人的具体情况。”
“备车。”
“是。”
“先生,还有一件事。”
不等温屿舟出声,助理便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我们查到夫人所住的特需病房,是一位自称是夫人姐姐的女士订的,而夫人的这位姐姐,还在城郊的私人墓园买了一块最高等级的墓地。”
“不可能!”温屿舟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这绝不可能。”
“她不可能有姐妹,也不可能病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
不管是姜时言莫名多出来的姐姐,还是助理话语里暗示的姜时言死讯,温屿舟一个字都不相信。
“马上备车,我现在就要去养和医院。”
温屿舟猛地站了起来,瞳孔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对我的夫人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养和医院。
卢院长挂断电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
一旁的小护士见状,小声问道:
“怎么了?”
卢院长摆摆手:“别乱打听,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护士瘪瘪嘴,乖巧地“哦”了一声,离开了。
卢院长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U盘,坐回办公椅上,闭上眼睛,为即将到来的硬仗,养精蓄锐。
她想到刚才那通电话的吩咐,默默感叹: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一个半小时后,院长办公室内线电话响起,卢院长接起,听到声音后,神色一凛:
“派保安拦住温先生,就算他是温氏的董事长,来到养和,也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放心,这是老板的命令。”
挂断电话后,卢院长也不耽搁,拿着U盘就往外走去。
刚出电梯,正好看到被七八个保安拦在住院部门口的温屿舟一行人。
她快走几步,脸上挂起礼貌的微笑:
“您好,温先生。”
温屿舟柔和的脸庞上,一派冷漠之色:
“你们养和医院好大的架势啊。”
卢院长:“您说笑了。”
温屿舟懒得和她打官腔,直言道:
“我夫人呢?我来接她回家。”
卢院长惋惜地叹了口气:
“抱歉温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请您节哀。”
温屿舟轻笑一声,虽是在笑,可声音里的冷意却让人心惊胆战:
“你是说,我的夫人死了?”
卢院长:“是,因多发性硬化症突发,短短两天内,她五感尽失,不治而亡。”
温屿舟顿时两眼一黑,他额角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全身都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你说她死,她就死了?证据呢?”
“夫人去世,身为丈夫的我,竟是被瞒了整整一个月,如今还要亲自查到你们这里才能得知真相,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医院有非法勾当。”
卢院长不慌不忙地回道:
“我知道您现在很悲痛,但这是姜小姐的遗愿,逝者为大,我们必须遵守。”
温屿舟胸膛剧烈起伏:“你说什么?”
卢院长:“您的夫人,也就是姜小姐,在住院的当天就和我们签订了协议,她要求自已的后事由她的姐姐一力承担,要求我们不得主动将此事告知她的法定配偶。”
“协议的电子版文档、姜小姐住院期间的监控视频、以及火葬场那边提供的录像视频,都在这个U盘里,您要是不信,可以拿回家细细审查。”
温屿舟瞥了一眼她手上的U盘,倏地笑出声:
“暂且不论这个协议是真是假,你只需告诉我,她一个孤儿,哪里来的姐姐?!”
卢院长缓缓勾起唇角,柔声道:
“抱歉,温先生,这是机密,我们有权保护贵宾的个人信息。”
温屿舟全身紧绷,阴沉的双眼布满血丝,他直勾勾地盯着卢院长,眼神要是能杀死人,那么她此刻恐怕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卢院长被看得冒出一身的冷汗,但她硬是没让任何人发现她的恐惧。
“温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温屿舟眼底火光闪烁,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即将点燃的炸药桶,然而就在爆发的前一刻,他突然停住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呼吸顿时变得异常平稳,面容也恢复到了往日的柔和。
但他此刻的样子,却比刚才更叫人不寒而栗。
“王凡。”
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的助理,条件反射地回道:“在。”
温屿舟深深地看了一眼卢院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拿上U盘,我们走。”
“是。”
目送温屿舟离开,前台小护士这才发现自已快憋死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向老神在在的卢院长,比了一个大拇指。
“院长,还得是您啊。”
卢院长不着痕迹地缓了缓,笑道:
“你看看你,有老板撑腰呢,怕什么。”
前台小护士眼睛一亮,小声问道:
“是郑老板还是游老板?”
卢院长神秘一笑:“能这么不余遗力地保护姜小姐,你猜是哪位老板?”
小护士顿时双眼放光,心底的害怕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是游老板!”
卢院长不置可否,她拍拍小护士的肩膀,溜溜达达地走回了办公室。
只剩下小护士站在原地咯咯直乐,嘴角差点咧到了耳朵后面:
“嘿嘿嘿嘿,我在看到姜小姐的第一眼,就感觉她和游老板超配的,这回可算是让我磕到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