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内，朱锦灵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
虽然还没清醒，但她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见状凌霄也是松了口气。
虽然在客观层面上朱锦灵对他并没有救命之恩。
但她主观上始终想要保护他，就冲这份心意，凌霄也不忍见她香消玉殒。
“太好了！”
洪瑾彤喜极而泣。
朱锦灵若是死了，她终生都将活在悔恨中。
李红林亦是松了口气。
她从小就是朱锦灵的贴身侍卫，两人虽是有上下级之分，但情同姐妹。
如果朱锦灵因为她的保护不力而去世，那她也无颜再活下去。
圣泉的另一边。
斑布神色复杂地看着凌霄四人。
带邪魔进圣泉，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但他们虽然是邪魔，却不像传闻中的杀人不眨眼，反而救了她两次。
所以，哪怕违背了祖训，她也不后悔这么做。
“战，快点醒来。”
她担忧地看着怀中的男人。
相比较朱锦灵，战的伤势更重，尚不知能否恢复。
“斑布，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凌霄走到斑布身前，说道。
“你问吧。”
凌霄沉吟片刻，问道：“你清不清楚这圣泉究竟是何来历？”
斑布摇头道：“我不清楚，圣泉自古永存，在我们部落还未出现时圣泉便已经存在了。没人知道它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何拥有疗愈生灵的奇效。”
凌霄取出那枚指骨，问道：“方才听你把这枚指骨称为圣物，是吗？”
“对。”
斑布面色纠结地看着凌霄，准确的说，是看着凌霄手中的指骨。
作为族中圣物，她私自偷出来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但战毕竟是曾经的少酋长，拿给他还能说得过去。
凌霄可是邪魔。
她很想向凌霄要回圣物，但又不好意思对他开口。
凌霄自然能察觉到斑布的心思，但这等宝物既然到了他的手中，自然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斑布不好意思提，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圣物跟圣泉有没有什么关联？”
“据说圣物就是从圣泉中打捞出来的，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前了，我也只是听老人这么说。”
凌霄心头凛然。
原来这指骨就是出自圣泉，难怪他一入泉水，指骨便开始发烫。
他迟疑着问道：“斑布，圣泉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斑布摇头道：“自从有人从圣泉中发现圣物后，族人们多次潜入泉水中，但很可惜，圣泉中除了水以外什么都没有。”
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那股指引他的意志是什么？
凌霄陷入沉思。
此时他心中的悸动感越来越强，掌心中的指骨越来越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他前往圣泉深处。
月色下，圣泉如水晶般静谧，澄澈的水面映照出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微风轻拂，泉水泛起涟漪，如银色的丝带在夜色中轻柔地舞动。
从外观上看，一切如常。
但内心的悸动感是那么强烈。
要不要去？
凌霄面露纠结。
片刻后，他眼神变得坚定。
去！
凌霄下定决心。
圣泉既然能疗伤，想必不会是什么险地。
况且，他也没感觉到什么危险，那股意志甚至隐隐透露着善意。
“你们在这边等我，我过去圣泉深处看看。”
凌霄对洪瑾彤说完，不待她们回应便朝着圣泉深处游去。
很快，他抵达圣泉正中心，心中的悸动感也达到了最强烈的时刻。
凌霄环顾四周，周遭一切平静，什么也没有。
对了，泉底！
凌霄低头看向泉底，漆黑的泉水在夜色中透露着神秘。
泉水幽深，令他感到些许恐惧。
凌霄有些踌躇。
可转念一想，都已经游到这里了，拼了！
凌霄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扎进了泉水中。
在他进入泉水的瞬间，耳畔就只剩下微弱的水声，如低声的呢喃，又像远古的呼唤，模糊而神秘。随着身体逐渐下潜，泉水的黑暗如幕布般将他包围，周围光线越来越暗，无形的力量在指引着沿着水底方向游去。
凌霄的水性只能算作一般，几十秒后便有些呼不上来气，就在他准备浮上水面时，那节指骨突然发出一层微弱的光幕。
光幕很快笼罩凌霄周身，将泉水隔开，令他可以自如地在水底呼吸。
就在凌霄感觉到惊奇之际，原本无比漆黑的泉底突然亮起点点星芒。
他朝着亮光之处快速游动，很快他看清了发出星芒的源头。
呼吸不由地一滞。
只见一具完整的人形骸骨端坐于泉水底部。
骸骨洁白如玉，透着淡淡的荧光，虽身处泉底，却未曾有丝毫腐蚀。
它静静地端坐着，双手结印，四周的水流仿佛在其周身缓缓旋转，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正当凌霄呆愣之际，被他置于口袋中的指骨突然飞了出来，他下意识去抓，指骨骤然加速，躲过他的手掌，随后径直飞向那骸骨。
凌霄这才注意到骸骨的左手小指骨原来是缺失的。
那缺失的左手小指骨仿佛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归宿，轻轻地落在了骸骨的指间。
就在指骨与骸骨接触的刹那，一道柔和的光芒从接缝处绽放开来，渐渐扩散至整个骸骨周身。
凌霄不由地后退一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奇异的场景。
原本缓慢流动的水流开始加速旋转，泉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以那骸骨为中心逐渐形成漩涡。
凌霄控制不住身形，被旋涡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那古怪的骸骨，直到两人对立而坐。
这时，淡淡的金色光晕从骸骨的眼眶处缓缓浮现。
紧接着，一道低沉而悠远的声音在凌霄心中响起，仿佛来自远古，又仿佛从骸骨自身发出，带着一股厚重的威严与沧桑。
下一刻，他的意识仿佛被抽离了现实，陷入一片无边的虚空。那虚空中，一幅幅画面迅速闪现，如久远的回忆碎片，带着斑驳的沧桑与宏大的气势，逐渐在他眼前凝聚成形。
他看到了无垠的远古战场，到处都是横亘数千公里的大裂缝，满天黄沙肆虐，烽烟滚滚，似有万千战鼓擂动。
无数身披铠甲的将士与怪物厮杀，挥刀刺剑，血洒长空，每一击都充满了绝望的豪迈与不屈的信念。
鲜血在战场上汇成河流，浸染了大地。
这时，一位胡须花白、目光如炬的老者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央。老者身着宽袍，目光灼灼，面对着一头有着无数触手的庞然大妖，仰头高吟。
诗声如惊雷般炸响在天地之间，气势磅礴、字字如铁，令天地失色。随着诗句吟诵，他身后的天地之力随之震动，竟然将那大妖生生震碎。
又有一大妖从虚空裂缝中出现，它张开血盆大口，将那老者生生吞咽进腹中。
就在老者被大妖吞咽之际，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吟唱声，仿佛带着千年历史的厚重回响。
一位身穿青衫的中年文士出现在战场之中，面色沉稳，眼神如鹰般锐利，手中握着一卷古朴的竹简，文气凛然。伴随着他那低沉有力的声音，战场的喧嚣似乎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万物寂静，天地间只剩下他那一句：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诗句回荡四野，如洪钟大吕，文士的身影渐渐被磅礴的浩然之气包裹，宛如一道来自千古的恢弘屏障。
大妖一声怒吼，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吞食他。
然而，中年文士的吟唱声愈发铿锵，每一个字吐出，便如利剑般刺入大妖体内。大妖的躯体被撕裂开一道道裂缝，它剧烈抽搐，血雨般的黑色液体从其身体中喷涌而出。
凌霄骇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不论是那手持竹简、文气如虹的中年文士，还是白须如雪、吟诵诗篇镇妖的老者，又或是那些无数触手的可怖大妖，甚至是远处披甲列阵的将士们，每一处都透着一股苍茫的古老气息，带着超越凡人的威势。
他从未见过如此浩大而恢弘的战场，这气象之雄浑，超越了他认知中的一切。
即便传说中的文圣，与这些身影相比也仿佛只是凡尘中的一抹微光。他的目光游移，看到那些将士们的刀剑挥舞间透出无穷的战意，每一击都仿佛能开天裂地，而他们对阵的大妖则似从深渊而来，带着无法名状的恐怖与混沌，仿佛欲吞噬天地。
凌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究竟是什么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