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叫不可理喻啊?啊?”方元抬脚要踹他下盘,吓得胡蓬立即后退三步,万分警惕地盯着她。
方元气极反笑:“这话从我嫁过来你嘴皮子都要说烂了吧?温和恭顺由着你胡来不说,还要跟着你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才叫贤良淑德是吧?”
她迅速捡起被胡蓬扔在地上的棍子,毫不顾忌地指着胡蓬的脸:“骂你两句,说你几句实话,不乐意对一个烂人有好脸色就是不可理喻的疯妇了?”
“我是第一天这样吗?我没嫁进你们胡家之前我就这样了!倒是你,之前装的人模人样,成了亲就原形毕露了!”方元怒骂,“喜欢温和柔顺的女子当初怎么不和你爹你叔叔闹啊,装一副深情模样做什么?”
胡蓬气急,脸色涨红,他原来对方元的深情也不全是装出来的,不然又怎么能让方元嫁给他,只是……
“之前你怎么闹怎么肆意妄为都无所谓,可是成了亲怎么还能如此——”
“我呸。”
方元一棍子抽过来,“你要我闹的时候我就得闹,你不想要了我就得安分下来做你的好夫人是吧?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呢,你沐浴泡水的时候怎么不闻闻那水都臭成什么样了!你也配?你从内里心肝到外面这层皮都又臭又烂,你那血放出来苍蝇都得绕道走,哪个女郎嫁了你都是倒八辈子血霉!”
她动作不停,将手里的棍子舞得虎虎生风,逼得胡蓬四处逃窜,也顾不得去细想她骂了什么,只一边顾忌着宋令的存在,一边不得不提高声音:“方元!你再不住手,我就叫人了,你想看着事情闹大吗?!”
“你叫啊!”方元道,“你最好把全上京的人都叫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最好将这脸皮撕破了!”
她一棍子抽中胡蓬的胳膊,逼得他几乎退至门口。
方元念着郑月那边的计划,将棍子往胡蓬身上狠狠一扔:“你最好今日就把你那好妹妹弄出去!”
她说完,也没再看胡蓬一眼,拉着宋令进了屋。
胡蓬在她这儿碰了一鼻子血,看着紧闭的房门,也不好真的将此事闹大,黑着脸出了院门,门口的管事瞧见他脸上的痕迹,立即低下头去:“我去为公子请医师来。”
“得了!请什么医师!”胡蓬一腔怒火,十分不耐,“千两金那边有消息了没,有了就给叔父送过去,他催了几次了。”
“......”
管事的脑袋垂得更低,小心道,“千两金最近出事了,内斗严重。”
胡蓬冷嗤一声:“之前又不是没斗过,怎么可能生意都不做了?咱们的人呢?!”
管事不敢抬头看他:“我好不容易找到门路,那边的人说最近不做生意,谁去了都不好使......”
他停顿片刻,声音低了些:“咱们的人......没了。”
“......?”
胡蓬骂了句脏话,怒火愈发高涨,刚想一脚踹过去发泄怒气,管事却已伏跪在地,忙道“公子息怒。”
胡蓬仍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没等他求饶哀嚎,大步往郑月的院子去了。
他沉着脸,眉眼之间尽是怒气,往来仆从生怕触了他的霉头,皆是绕着他走。
胡蓬进郑月的院子前,勉强收了一身的怒气,带着担忧进了郑月的屋子,她院子里仆从不多,甚至连个亲近的贴身侍女也没有,见着胡蓬进来,习以为常地停了手中的活出了院子,离得远远的。
胡蓬掀了门帘进去,郑月正趴在桌上无声垂泪,神色柔弱,眼眶泛红,我见犹怜。
见着胡蓬进来,也只是咬着唇,将脑袋别过去,身子哭得微微发颤。
胡蓬轻叹一声,坐在郑月身边,动作轻柔,将她的脑袋掰过来,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看见她面上未消的掌印,轻轻抚了抚:“阿月受委屈了。”
郑月坐起身来,抹了抹脸上的痕迹,低声道:“是我没将事情办好。”
她抬起眼来,看见胡蓬脸上的红痕,有些着急地靠近:“郎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我,我先去给你找药——”
“没事。”胡蓬拉住她的手安抚住她,让她继续坐着,“为了阿月,这点事算什么。”
郑月的手颤了颤,声音愈发低下:“都是我不好,让郎君被我连累,是我没办好事。”
“没事的。”胡蓬笑道,“纵然阿月办不好什么事情,我也不会抛弃你的。外面那样危险,我怎么会忍心弃你不顾。”
郑月喉咙间溢出抽泣声,泪珠再次滚落:“是我什么都办不好......你,你不要赶我出去好不好?”
“我都说了,不会抛弃阿月的。”胡蓬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神色颓废,低低叹息一声,“只可惜阿月的身份不做好,又不能为胡氏立下什么功劳,我无法在父亲和叔父那里为你讨来一个名分,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着。”
他拉着郑月的手,像是十分内疚:“如今累得你名声也坏了,若离了我,该如何是好......”
郑月流着泪摇头:“是我不好,是我无法与郎君相配,郎君不必为我内疚。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胡蓬再次叹息一声,抓着她的手摸向自已的脸:“阿月,你要知道,我不会抛弃你的,只是今日之事,方氏那边不依不饶,势要将此事闹大,今日那么多人看在眼里,毕竟是你有错在先,我不能看着事情闹大后你出事......所以我必须给方氏一个交代。”
郑月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眼看他,无措之间视线掠过桌上的云纹玉佩,注视他良久,又哭又笑,泪珠滚落,嗓音发颤:“你,你要赶我走吗?”
“并非是赶你走。”胡蓬连忙安抚,“只是让你在外面避一避风头,我置办了宅子,你一个人住在那里,不会有人找得到你,很安全,事情过去之后我有空便回去找你。”
“可是......”郑月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垂下头去,胡蓬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她含着泪轻笑,微微启唇,嗓音低柔,发出两声胡蓬听不懂的声音,尚未反应过来,脚腕忽然一痛,悚然低头一看,细小的蛇离开他的脚腕,慢悠悠爬走。
他僵硬抬头,对上那双泪眼,惊惧到不敢呼吸。
“我知道的。”郑月轻声道,伸手握住桌上的云纹玉佩,泪水自脸庞滑落,“你是想抛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