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头曾经是个出名的人物,他是本地第一个有摩托车的人,还有一把双管猎枪。
所有人都骑上摩托时,他又骑上了破旧的自行车。
他有一个哥哥在北京开饭店,他从来不去北京,只在县城当一个工人。
女儿一家三口在北京这个饭店打工,外孙还在饭店表演葫芦丝独奏。
外孙继承了他姥爷的音乐细胞,因为老肖头总在各处放舞曲,家里还有一把小提琴。
老肖头放完了曲,回家一路上看到饮料瓶子和纸壳子就捡起来,他说这叫拾荒。
他和老肖头一路边走边聊,看到一个张裕葡萄酒的纸盒子,上面是费孝通提的字,他告诉了老肖,老肖把盒子拿回家。
半个月后,他去老肖家下舞曲,看到那个盒子还放在屋里明显的地方。
屋子里放着很多东西,女儿家的彩电,儿子家的电视,都放在床上。
电脑前放着好几瓶水,说是防辐射。
老肖的纸壳子越来越多,他去了收购站,把收购站的车子推到家,装满了纸壳子。
一次卖了六十块钱。
他看到老肖每天满载而归,自已却两手空空。就开始捡东西,看见了一家门前一个铁水桶,里面放着枯萎的莲花。他把水倒了,水桶拿回了家。
看见路边一把断了的板锹,也拿回了家。
他开始记账,每卖一次东西,回家都记在纸上。
十年过去了,他卖了五千多块钱。
到了四百块钱时,他听见一个老头说“我卖了九百块了。”
疫情结束时,他也出去捡,因为路上没人。
每天中午,他穿好干净的衣服,准备去公园跳舞。去之前拿着要卖的东西,先到收购站。
收购站的人总看见他衣服时尚,有时还有同样时尚的舞伴等着他卖东西,就知道他们是要去跳舞。
跳完舞回家,遇到泡沫箱和纸箱都拿到收购站卖掉。
收购站的人感叹道:“人家整天唱歌跳舞,咱们得整天干活!”
公园边有个医院,他去医院给母亲打针。护士长在公园看到过他在跳舞,就故意说:“唱歌跳舞身体好,能长寿!”
有一天,他看了一会广场的鬼步舞,就去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捡到。
看到了一个手机柜台,木头的柜台包着三面白钢。
他对着柜台,踢了十多脚。把柜台木头踹掉了大半。
然后拉着剩下的白钢和木头走了,藏在了一个黑胡同里。回家取自行车和螺丝刀。
回来把螺丝卸掉,把白钢驮回家。
问好价钱,卖了二十三块。
还有一次,捡了个小天鹅热水器,卖了三十二块。
还有一次,一个女的和老公打架,回家把老公的东西扔了出来。
有一个卡朱米羽绒服,还有很多东西,都被拉回了家。
那个女的有点心疼扔出来的东西,远远跟着,也没说话。
她老公打开电话,她说:“……那么多人,还有个孩子。……”
捡东西好像成了他的乐趣。
他捡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我走了,别找我。以后找个人对媳妇好点。我没告诉超市老板,说家里有事,回家了。让别人知道了不好。”
看起来是个女的和老公打架了,写了一个出走的留言。
还有两个人的照片。还有护照,也不要了。
他捡东西,公园里面的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市委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