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定了定神,努力压下心底的悸动道:“沈仁耀,你当真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吗?”
北尧挑眉,“俗话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认我做师父,我教你医术,日后你上了京城,还能借着我的名头,在上京混的如鱼得水,明明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要骂人?”
“我不需要。”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在京城里求我的人数不胜数,这么大一个便宜给你你还不要。”北尧啧了一声,又道:“你真是一个傻子。”
许愿又不说话了。
北尧见此,徐徐道:“你刚看医术,就要记人体穴位,肯定是记不住的,你得先从把脉学起。”
“把脉?”许愿微愣。
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她只知道,许文贤也不会医术,而今会,便是看医书看出来的。
是以,她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你过来,我教你。”
北尧招了招手,想起自已先前说的,他又道:“不需要你叫我师父。”
“这还差不多。”
许愿合上书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问:“如何学?”
北尧伸出手,卷起袖口以后道:“诊脉又称切脉、按脉,脉象的形成与脏腑气血密切相关,若脏腑气血发生病变,血脉运行就会受到影响,是以,把脉,是最基础的。”
说完,他左手附在右手手腕处,两三指并拢以后,同许愿道:“手伸出来,摸我这里。”
许愿接手过去。
细微的跳动从指尖处传来,她一诧,问道:“这是你的脉搏?”
北尧点头。
他垂眸,看着许愿欣喜那模样,不由道:“这看着才像十五岁的人,活得那么老气横秋的做什么?”
许愿心里记着学医的事,也不想再想其他的,直接道:“摸到脉搏以后呢?就这样,就能看出有什么问题吗?”
“自然不止,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每个人脉象不同,但从这跳动的力量,次数,便能大概的看出一个人身体如何,有些人是沉脉,你轻轻摸,摸不到脉,得用点力往下按才摸的到。有些人脉细,脉摸起来不充实,像细线一样。”
许愿听着北尧的话,又细细感受了一下在自已指尖的脉搏。
北尧则继续道:“脉沉主病在里面,脉细主气血两虚,诸虚劳损,又主伤寒,痛甚等等……”
许愿第一次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看着北尧,试探的在自已手臂上找脉搏的位置。
北尧见许愿找了半天,抬手道:“手给我。”
“哦。”许愿伸手过去。
北尧手指落在许愿手腕上,一寸寸移动着,而后道:“在这里。”
他的手未曾离开。
过了一会以后,北尧道:“许愿,你身体底子太差了,这脉弱的,若不是知道你是男子,我都要怀疑你是女人了。”
听见北尧最后一句话,许愿猛的缩回手道:“把脉还能看出是男是女?”
“八九不离十。”
许愿不说话了,她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嗯,明日再教你。”北尧懒懒点头。
灯灭了,屋里漆黑一片。
许愿捂着被子,听见自已的心砰砰砰跳着,许久才勉强入眠。
-
第二日一早,程止成出门时,就看见程泽言在一旁鬼鬼祟祟的跟着他。
他停下问:“你干什么?”
“你又要去许愿那小子家里?”
“怎么了?”
经历了书塾失火一事以后,程止成觉得自已已经越发看不起程泽言这个人了。
之前他依靠程泽言,而今,他一点都不想理会程泽言。
他要做一个清白的好官。
若是继续与程泽言同行下去,只怕不日就会失了本心。
“我跟你一起去呗。”
程泽言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现在程杰不在了,书塾也没了,我要是不找点事干,就得去卖东西了。”
“你怕不是想去学习,而是想找许愿麻烦吧?”程止成冷笑,说完他又道:“程泽言,都是一个县里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应该感谢许愿,要不是有他,而今你坟头的草,都有人高了。”
书塾失火那日,程泽言告了假。
因为他被许愿打了。
若不是这样,程泽言早就已经死了。
提前往事,程泽言面前有些不快,“程止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心胸狭窄,与我何干?”
程止成绕开程泽言,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
在沈一川没有来之前,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也不知道上京城的繁荣富饶。
沈一川给他打开了一扇门,而如今的许文贤,则是推着他,穿过那一扇门,去更好的地方。
他以前会跟着程杰一起叫许文贤小白脸,许文贤只是笑笑,从未反驳什么。
那时他觉得许文贤就是一个懦夫。
而今受教以后,他方才知道,那叫宠辱不惊,云淡风轻。
许文贤心中有自已的天地,执着和追求。
纵然瘸了腿,依旧遮掩不住他身上的风华。
和沈一川不同让他看到那个不一样的世界不同。
许文贤是他的指路人,他一言一行,都在教他,如何成为更好的人。
而这些,是他在书塾里面,从未接触过的。
“程止成!你给我回来!”
程泽言气的脸通红,看见程止成头都不回的那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瞅见程止成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处,他也忙不迭的跟上,喃喃道:“我倒是要看看,那瘸子能教你个什么玩意!”
程止成敲了门,而后耐心等人来开门。
期间他还回头看了一眼,确定程泽言没有跟来,方才安心。
张清玉开了门,见到程止成道:“止成,怎得又来了?”
程止成颔首道:“师父病了,自然应该来侍疾,不知道师父今天怎么样了?”
许愿从屋里出来,看见程止成的那刻,还是不由扶额。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程止成这么的有恒心呢?
吐槽归吐槽,许愿还是第一时间道:“我爹病好了,你进来吧。”
程止成笑:“那便好。”
院子后面,程泽言费力的爬上院墙,而后小心翼翼的翻进了院子。
几个房间都有人。
程泽言看向了许愿的房间,里面没有声响,亦没有人影。
想来应该就是许愿的屋。
程泽言回头看了一眼和程止成交谈甚欢的许愿,忍不住冷笑道:“许愿,该你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