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观云居的事情不提,蕊萍细细打量起面前的人儿。
但见元宵落座在满月窗下,眉如柳叶,面若桃花,玉削肌肤,百端娇美。便是她一身素裳,发间也只配了一根银钗,也难掩其妍姿美质。
她拧了眉头长叹一声,仍像在大厨房时捏了一把元宵的脸蛋,愁眉道:“女大十八变,谁能想到刚入府豆芽菜一样的人,现在生得这样好。”
她张了双臂,扭动腰身:“你再瞧瞧我,原先就不瘦,孩子一生,愈发膀大腰圆了。”
元宵被她逗得一乐,拉了她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哪里就膀大腰圆了?师傅说话太过夸张。如今还是月子里,总要瘦下来的,只是我今日带来的桃酥和奶皮酥,你便不能吃了,那些糕点最是胖人。”
“哪有这样的,带了东西,反倒不让人吃。”蕊萍道,“拿来,一说我嘴就馋了。”
元宵拆开牛皮纸袋,挑了一块奶皮酥递了过去,掩了嘴笑道:“你现在在家里最大,要吃什么还不有的是?”
蕊萍恨恨地咬了一口奶皮酥,摆摆手:“现在不行了,比不得怀着这小子的时候。前两天我那口子从府里带回一块鹿肉,我多夹了两块,你没见我那公公立时就拉了脸。嗨,要不说还是做姑娘的时候自在。你啊,就好好再享受两年吧!”
“在府里也难得自在,师傅,我时常不方便出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元宵开口道。
“有什么你便说。”
“我准备托个牙人帮我在京里买一处一进的院子,要带个小铺面,最好是个闹中取静的地儿。只是我在国公府里,那牙人如果寻到了合适的地方,怕也不能时时邀我相看,所以想拜托师傅您帮帮忙。”
蕊萍之前在大厨房的时候就听元宵提过一嘴,说是攒够了钱便想自赎出府,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想法依旧没变。
她暗自想,元宵这长相,也就是在四少爷院里了,若是在老爷或是大少爷的院子里,难得还能这般全须全尾的。
“你真决定过了十五就出府?”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玩笑不成?”元宵肯定地点点头。
蕊萍担忧道:“我是担心你一个小女子单独出府,万事艰难。”
元宵眨了眨眼睛,狡黠道:“师傅,不怕告诉你,这几年我虽然没得什么赏,但是月例银子和抄书的钱我都攒下来不少。便是刚出府没有收入,也能宽松舒服地过上好一阵子。更何况我准备寻个有铺面的屋子,做些小生意。”
“什么生意?”
“卖吃食啊。”元宵想了想,“就卖茶点好了,不必多精贵的,但要味道好,就做寻常人家的生意,薄利多销,总能混一口饭吃。”
蕊萍见她想好了,也不再多说。她是念及元宵的手艺,若真做了茶点来卖,想来生意应当不会太差。
蕊萍便将此事应了下来。她因成婚手上也攒了一笔钱,闲在手里也是闲着,早想着买一个铺面租出去,趁着元宵这摊子事,正好凑在一处。
“这点事儿你就包在我身上,我娘就认识个牙人,还算靠谱,就让她来帮你找吧。若是找到合适的,我先去看,真有好的我再让人捎信给你。”
“那我就先谢谢师傅了!”
两人就着茶点吃了两份糕,等到日头西斜,床里的小人一觉睡醒,元宵才不舍话别。
回府的路上,途经百味斋,新鲜出炉的蜜汁烤鹅香气四溢,惹人口齿生津,元宵也买了半只算是给观云居众人加餐了。
晚间,切了半只的烤鹅同晚膳一并送到四少爷那儿,他们几个才在小房里温了热茶一同吃饭。
大厨房的菜大家是日日都吃,便是再好吃也觉得腻了,倒是元宵带来的烤鹅受到众人交口称赞。
方嬷嬷贯来爱吃家禽,鸡鸭自不必说,平日里少有鹅吃,赶上了一口气吃了个肚饱。
鸢儿夹了一块刷了蜜汁肥的流油的鹅肉,听说是百味斋买的,忍不住道:“难怪这么香呢!我听说百味斋可是京城里头排得上名的老字号,生意红火的时候还要排队叫号呢!”
方嬷嬷也点头:“我年轻的时候也去尝过几回,没想到他们这手艺没变。”
几人吃了一半,扣儿才收拾好进了屋里。
鸢儿一见她,就赶紧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冲她招手,:“快来,给你留了菜的,都是你爱吃的。”
扣儿喜滋滋地道:“才在门口就听见你们说百味斋,早就馋了。四少爷也问了这烤鹅,我站在旁边侍候着,那香味都要钻进我鼻子了。嗯~真香啊!”
她赶紧夹了一块,嘴边沾了一圈油,边吃边说:“要我说,百味斋那道酒酿金桔团子味道最好!”
坐在一旁的元宵听到这道点心,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那年她跟着蕊萍出府去寻抄书活计的时候,依稀记得自已就在思文堂那位掌柜的面前写过一幅字,字上的内容正是“蒿草之下或有兰香,茅茨之屋或有侯王”。
难不成今日四少爷不小心掉的那张纸是自已写的?!
这个想法才涌上元宵的心头,她筷子上夹的肉都惊得掉在碗里。
怎么可能?都多少年前写的字了,那是自已八岁的时候吧。
四少爷怎么会有?还留到了现在?
元宵晃了晃脑袋,暗自道,不会不会的,合该是自已想错了才对。
第二日,趁着四少爷还未醒,元宵早早地拎了水桶打扫书房。因为心里存了疑问,她还是径直奔向书桌下的篓子。
那竹篓是康允泽专门拿来丢不要了的废纸的。
元宵还记得昨日康允泽说那是张废纸,若是废纸应扔在此处。她心中虽觉得那张纸必不是自已在思文堂留下的那张,可还是想买个确信。
元宵将篓子翻了个底朝天,压根不见那张纸的踪迹,她蹲在地上,揉着脑袋,只觉得奇怪,到底去哪儿了?
“你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