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浴同眠,难得什么也没有做。
“睡吧。”
可紧绷的神经不是一会就能松懈下来的,桃花抚平他睡梦中微蹙的眉头,直到他安稳下来才闭上眼睛。
翌日。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面具军师’,其他人没有太大意见。
目光或是好奇,陌生,唯独没有逾越君氿寒的质疑。
近半年的相处,早让他们对他心服口服,没有巫族存在,南国是无法抵挡神符傀儡这些手段的,更别提拥有神力的司恋和段淮川。
尽管没有遵守约定的时间,但北国还是按照之前的行战准则,将对将,兵对兵。
桃花站在城墙之上,可以看到被使用出来的巫力,却看不见对面的‘神力’。
只要站在场上,双方你来我往,可以用尽一切手段。
这时候真的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尽管其他人有意识的留出一片位置,还是有边缘人容易被波及,这时候还能空出人来的北国就尽显优势,可以根据战况实时指挥。
这时候看见的不是多么宏伟壮阔,感动人心,而是生命轻易消亡的悲凉,正处于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在这里转瞬即逝,再也无法长大。
退,不可。
进,不得。
君氿寒和两个人打,还有一个傀儡司恋站在领兵的位置。
傀儡司恋也只是看着,之前是试过出手的,可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她有动静君氿寒就会不管本体跟段淮川,直杀这边。
还不如二打一,用实力弱的傀儡指挥。
只要君氿寒倒下,剩下的所有只不过是囊中之物!
显然他们的决定是对的,起初二打一能平分秋色的君氿寒已经开始出现颓靡,出现伤势。
等到天色一暗,对方鸣鼓退兵,夜里还要防着偷袭。
“多亏有军师在,伤亡情况少了两成!”
战毕,众人在城主府中探讨总结。
烛火燃不尽,昨日天没完全黑桃花能等到他,原来还是因为君氿寒实在需要休息,被众人赶回去的。
“对方不插手,指挥阵容还能配合符阵。你们有巫药在手,运用却不强,点几个机灵的明天跟在我身边……”
桃花今天没下场是在观察情况。
能用于战场的巫器不多,大多数要有巫力才能操作。
原本遗留下来的上百件,到现在只有几十件,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神符制作更轻便,易消耗。
巫器制作周期长,产出不易,可使用次数多,不易损耗。
巫药用处受限,多用于治疗,辅助,造成杀伤力的我方自已用得都束手束脚。
得让他们学会看风向,时机等。
“是,这样一来到冬天就好过了。”
冬天,会下厚厚的雪,通常都是休战期。
再打,战争时期也都是控制在一年左右,否则人都死光了,光剩地盘也难以发展。
他们都是如此告诉自已,只要撑过去,就可以得到喘息时间,所以都在熬着,哪怕前仆后继的死去,只要后面的国还在,家就也在。
“好过?”
桃花没有放过他们。
“你们觉得北国信心满满的不顾名声发起战争,会让我们冬天后果吗?一年内拿不下来,他们的脸就丢尽了。”
所以他们不会让冬天好过的。
这一战,北国信心满满的同时已经赌上一切,他们亦然。
任何一方死亡,势必要把对方吞噬才能罢休。
巫师说的不错,南国太安逸了,习惯打而不胜,只要是平手就沾沾自喜,以为接下来的时间都高枕无忧,然后放松警惕。
“这……”
他们哑然无声。
“这是他们的机会,也是我们的。”
泼完冷水,就该给点甜头,桃花运用的炉火纯青。
“他们想先攻下主将,我们就先打掉他们的军队,只要形成优势,我们未必不能反攻北国,这离不开你们的配合与努力,甚至是付出生命……
可你们的后代再也不用在战火中颠沛流离,不用害怕什么时候被敌人打上门来,大家都安居乐业,没事种种地,抱抱儿子孙女……”
一个好的领导者,绝对不止是在能力上征服下属,而是包括精神上的认同。
他们在桃花的话语中畅享未来,感受到不同于厮杀的热血沸腾,而是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军师,我们会努力的!!”
“对,我们不怕死!”
“要是子孙后代能好好生活,这点苦算什么?打他丫的!”
……
“我知道你们可以的。”
桃花一语落下,原本颓靡的氛围彻底一扫而空。
闭眸假寐的君氿寒不知何时已经抬起眼睑,不自觉的勾起笑温柔的看着她,淡淡的,不关注根本察觉不到。
可在她眼中,自然是无比亮眼的。
“国师大人,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
他收回目光,称赞道。
“有军师在,南国之荣幸。”
其他人无不认同,随着众人散去,心潮澎湃,面红耳赤,恨不得再上战场厮杀一番的氛围。
很快传递到底下人心中,驱散几分悲凉,多上许多士气。
桃花明面上住在君氿寒隔壁。
夜里自然是悄悄睡在一块的,现在的桃花已经学会控制被动,不会影响到他的一身巫力。
她想看看他的伤口。
“不用,有巫药没什么大碍的。”
他十分低声拒绝,在桃花定定地眼神中攥紧里衣。
“脱不脱?”
桃花声音沉下来,担心更重了。
君氿寒垂下脑袋,妥协的自已动手,指尖微微颤抖。
有些狰狞的伤口留下痕迹,结痂未退,在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极为显眼,从颜色上可以轻易的分辨出新痂和旧的,很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巫药是治好了伤势,可神力留下的痕迹巫力无法解决,更别提伤势反复。
“你在怕什么?”
桃花眉头紧蹙,心疼的抱住他。
“……丑。”
再不爱美的人,也会在爱的人面前露怯。
他攥着发白的指尖,呼吸凝重几分,低眉的眼角染上几分愁绪和不安,甚至有些怯怯的不敢看她。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对自已的身体有多爱不释手,会在情动时低吻和轻轻的啃咬留下痕迹,眼中的深情在克制中翻涌,让人挪不开眼。
让人无法抵御的交付出自已的一切。
“不丑,很漂亮。”
桃花捧着他的脸颊,让他抬头自已对视,四目相对间,眼里满是认真与垂怜。
“我只会心疼你。”
她居高临下,看见他有些剧烈的呼吸起伏。
一览无余之下,波澜不惊的眼眸爱意在他眼底一点点的荡漾开来,掀起一片又一片的无边激荡。
“……要我。”
是请求。
桃花低头亲吻他的眉眼,细细的抚摸他的伤痕,细微的痒意在悸动中如水滴没入洪流,一点点的壮大。
暖意在触碰中升温,炙热的气息滚烫迷人。
“国师大人……”
她故意在耳边呢喃,将冰化作一摊春水才罢休。
得不到养分的花儿有时会开得更艳。
努力的榨干仅有的水分,长得饱满多汁,好让人看见成果,让土地再度充满春息。
变作湿润的,适合生长的。
说起养花。
有些花要是渴狠了,自觉便往能解渴的地方去了。
卖力的迎合着,伸展着,让水浇灌在身上,又怕后面再难寻到水源,孜孜不倦的吸取着,不舍又贪婪。
“养花啊,不可以浇太多水的。”
桃花可是这方面的翘楚,极为精准的控制着用量,这样花就会自已羞羞答答的黏上来,在摇曳的风雨中彻底成熟。
这事便不能再浇了,否则就会出现糜烂之色,虽开得更艳,可凋零的也快。
“哇,花枝原本的伤痕也好了。”
“是啊,就和人吃饱喝足一样,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休息好了,有些小伤口自已就愈合了。
你可一定不能当做看不见,否则小伤变大伤,花是会枯萎的。”
桃花蹲在街边,教导着一个说怎么都养不活花的人。
旁边的君氿寒笔直的站着,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小小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许多。
“好了,走吧。”
乐于助人完毕,桃花起身微微抬手,后面反应过来又连忙收回。
唉~这见不得光的日子真是刺激又磨人。可谁让这是自已的小情人呢?宠着吧,毕竟晚上他也挺得宠的。
城里剩的普通人不多,大多数是肃穆的士兵们,只要是年龄适宜,无论男女都在这里贡献自已的一份力。
在不和平的朝代,一向以实力为尊崇,没人会为了世俗的‘美’而弱化自已,基本个个肩能挑手能提。
“这时候还有卖冰糖葫芦的呢。”
两人在街上漫步,仗不可能天天打,这会就是难得喘息的时间,但,也就这会从伤兵那探望完回去的路上空闲着。
等回去之后,他得炼巫药补充,桃花则研究战术,破局之法等等。
“她一直住在这,父亲早亡,母女相依为命。她母亲参军了,她因为年龄还小,本应该被送走的。
只是她不想离开,做糖葫芦也不收钱,专门送给来往的将士们。”
那糖葫芦也没多少糖,但能让人感到心中慰藉。
“你吃过没?”
桃花看着,脚不听使唤的走过去。
君氿寒摇摇头,他只是看见后了解过,吃的话……从巫师训练他开始,就已经不再喜欢吃了。
有些事,是时间也无法冲淡的。
“可以给我一个吗?”
她不腼腆的开口。
“好啊……”小姑娘看着桃花愣了一会,笑着才激动道。“您就是军师吗?”
“嗯,对。”
桃花接过她递过来的糖葫芦,上面只串着一个果子,想来是为了更多人能吃到,更能达到传递的效果。
“我听我娘说过您,要不是您,她就没命了……多谢军师姐姐。”
小姑娘感激的开口。
她知道娘很厉害,但她还是希望能有更多人帮娘,这是她送糖葫芦的一点小私心,知道桃花救了娘。
要不是不好打扰,她挺想直接送去一串满满当当的糖葫芦串。
这是她唯一能给的东西了。
“不客气,应该的。”
桃花笑了笑,脑海里闪过这些日子上场救过的女兵,只是记不大清,毕竟有的时候血和灰尘会糊到脸,根本认不到人。
“这是……是国师吗?”
对君氿寒,小姑娘就有点紧张了。
“嗯,没事,他不凶的。”
“没怕,那个……国师要吃糖葫芦吗?”
她拘谨的捏着葫芦串,毕竟相比较桃花温和的气息,君氿寒出尘的气质和疏离总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谢谢。”
他伸手接过。
小姑娘闻言放松许多,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最后她贴着桃花的耳朵,还是忍不住好奇一句。
“军师姐姐和国师是一对吗?”
尽管看不见桃花的面容,她也觉得不会比国师差,光是站在一块,就有种养眼的感觉。
“不是哦——”
桃花遗憾的摇摇头,然后左看右看观察一番,确定没人靠近拉着她小声嘀咕。
“他是我见不得光的外室,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哇!军师姐姐好厉害。”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更闪了,充满崇拜。
好像漠不关心其实全都听见的君氿寒:“……”
好像,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