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隽和戚七两人沉默的坐在塔顶直到朝阳升起,牧隽偏过头看着戚七的侧脸:“花篱呢?”
“一个朋友带她去了修仙界。”戚七伸手拉拉牧隽的发辫。
“她是修士?”牧隽不搭理他幼稚的举动。
“五灵根,若无大机缘筑基应该很难。”戚七点头……
“我看她福缘深厚,不只筑基,结丹、凝婴都有可能……”牧隽暗自嘀咕:那可是当主角的命。
戚七勾起嘴角,笑容灿烂:“一年后你也会去修仙界。”
牧隽点点头:“你朋友也是修士?”
“恩,”戚七把牧隽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有些心不在焉,
“隋月门?”花篱可是云华宗的外门弟子,
“云华宗……”戚七摇头,牵起自己一缕头发与牧隽的那一缕合在一起,双手翻飞,几下就编成一个发辫,看的牧隽都有些呆。
“能问他的名字吗?”牧隽暗想,不会是容陌吧?
“厝下!”戚七扎好辫子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发带,把辫子绑起来,牧隽翻翻白眼,二十几岁的大人了,这么幼稚。
“是个美男子?”牧隽暗想:前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比不得你十二叔。”戚七瞟了她一眼,“……”好吧,果然是臭名远扬。
戚七捏着发辫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古人就是这点好,男女头发都很长,戚七捏着发辫,牧隽还能转头,完全不受影响。朝阳已升到半空,还有半个时辰擂台比斗就要开始了,底下的街道人来人往,远处江上渔舟往来,如此的祥和安宁。
“你要去擂台吗?”牧隽回头问戚七,发现他还在纠结发辫,像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孩,乐此不疲。
“恩,去看看也可。”戚七仍在看发辫,牧隽挑挑眉毛:“你喜欢辫子?”灵力凝于指尖,轻轻一划,发辫交际处整齐的断裂,戚七看着掌中发辫静默几息,手慢慢握紧,随即把它放进了怀里。
牧隽站起身来,运转灵力,正准备回身朝戚七打声招呼,腰上一紧,身子便腾空而起,几息间就到了城中心,不远处人群涌动。两人落在一处房顶上,牧隽抬头朝戚七挑眉:“你抱过很多女孩子?”至少昨天抱着花篱,今天抱着自己,虽然才八岁也是女孩。
“……”戚七同样挑了一下眉头,从脖子取下一个链子上面挂着半月形的玉佩,伸手挂到牧隽的脖子上,揉揉她的发顶:“好好带着!”随即几个纵身消失在楼阁之间。
牧隽把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不过看年代很是久远了,上面的雕纹只有一半,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牧隽不解的是,戚七为何送自己这个,今早塔楼的相遇根本就不是巧合,他是专门在等她,真是诡异,前世的可没有戚七的记忆。
牧隽凭着身份牌找到了牧项他们的位置,牧隽刚坐定,牧芸就示意她朝叶家的方向看去,叶泷坐在前排,紧挨着叶家族长的位置。牧隽看不清她的修为,应该是比自己高得多,的确可能成长为强大的敌人。
这一届的郓城城主是由贺家的人担任,当他念完叶李两家的契约文书后,擂台比斗正式开始,第一场是有叶五对李七,两人就像走过场,李七不在状态很快就被摔下了擂台,李七翻身跃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李家族人对此毫无反应,很是平静。
接下来的四场都是如此,李家的人上台和叶家一个照面就摔下擂台,所有人都看出他们是故意,刚开始牧隽还没明白,看到第二场就知道李家的打算,李家用此滑稽的方式输给叶家,就是要告诉世人:既然你以权威压,我舍脸成全。
最后签订契约书时,叶家族长的脸阴云密布拉的老长,李家族长倒是满脸的轻松,甚至还有心情跟城主谈笑。叶泷小姑娘的脸色倒是平静得多,与叶家兄妹凑在一起说了句: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就行。
看来很多人都听到了这句话,李家族长的笑容有了一丝扭曲,牧项倒是皱起眉头,对牧佳说了句:“看来叶家的崛起是迟早的事。”牧佳倒是无所谓的笑笑,牧众老神在在,侧头朝正和牧芸凑到一起说悄悄话的牧隽看了一眼,勾起了嘴角。
“我们跑了一个半时辰的快马,就只看到这么一场闹剧。”回牧城的路上,牧正倒骑在马背上,脸上难掩失落,牧决探过身子拍拍他的脑袋,牧芸哈哈大笑。
“实力决定一切!”牧项回身说了句。
“总有天我会和她决斗一场。”牧正转回身子,闻言牧众转身看了他一眼,侧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牧隽:“牧隽,你呢?”
“她?没在计划内。”牧隽眨眨眼,在前世的牧隽记忆里就没有这个叶泷,以后她们应该也没什么交集吧,不过前世也没有和花篱这么早就交集了,未来总是充满变数。
“……”牧项他们觉得牧隽有些小狂妄了。
回到族内,牧隽的生活亦如从前,唯一变化的是,大长老不再给她讲修真界,依他的话说,云华宗作为修仙界第一大门派,已有上万年的历史,隋月门这种只有八百年修真历史的小门派比不了的。他不希望讲得太多太细,影响牧隽对修行的领悟,他在练气十层将近五十年了,若二十年内不能进阶,他只能耗尽寿元,重归轮回。
年末牧正和牧鸿依然留在族内,与牧隽一起修炼,族长和大长老他们好似集体遗忘了此事,牧隽倒有些明了,他们将明年与自己一起前往云华宗。
时间很快过去,牧隽的十岁生辰刚过,父亲就带着母亲回到族内,原因不明。或许是为了回来跟牧隽培养感情,不过牧隽对他们谈不上熟悉,也无所谓陌生。
近日牧隽常站在牧城城门上,静默的看着远处的楼台阁宇,街道上熙攘的人群,这座城是自己对前世的承诺,是自己三百年的责任。牧隽明白离开后至少近五十年内很难再回来,回来也会物是人非,旧景不再可这座城定是还在的。每次独自穿过条条街道,她觉得自己像穿行在时间荒野的流浪者,前世今生,恍如梦境,心悬半空,无处安放!
坐在河堤上,听激流撞击礁石的声音,牧隽突地泪流满面,她一直无法直面自己心底的惶恐,对这个陌生世界,对这个躯体,甚至关于前世的记忆,都担心那只是催眠或者现在只是在梦里。她想好好的流一场泪,祭奠如梦般的前世,流掉所有的软弱和退缩,才能坚强的踏上征途,去追寻长生大道。
夕阳西下,牧隽抱膝独坐良久,突然身子一暖,牧隽灵力刚运转,就闻到熟悉的气息,牧隽抬起头看到戚七那双凤眼,接着整个身子落进他怀里,像抱婴儿一样,他用大氅严严实实的裹住她,下颚放在她头顶,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牧隽靠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有力沉稳,心渐渐落在地上,长出根须深深埋进泥土中,终有一天会成参天大树。
牧隽正在无名居小木屋打坐入定,接到族长消息:全族斋戒三日,三日后祭祖。听到这个消息的牧隽望向平静的湖面,慢慢的垂下眼眸,静心凝思。三日后,牧隽被洗刷干净,灌了一肚子牛乳,穿上族里准备的盛装,一步步的朝祠堂走去。一路上都会碰见同样盛装的牧家人,今日各自见礼都非常郑重,就连平时跳脱的牧芸都娴静端庄,当那些才四五岁的小家伙们,神情严肃郑重姿势标准的朝牧隽见礼时,牧隽都会郑重的回礼。
祠堂的大殿上排列着将近三百块祖先牌位,族长和长老们带领全族老少整装肃穆:焚香敬酒三跪九叩。整个仪式下来已接近黄昏,待众人离去后,牧隽、牧正、牧鸿三人被带到贤真阁。
牧隽在贤真阁意外的看到戚七、戚家的族长和长老三人,牧隽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十二叔牧众,牧众朝她点了一头,牧隽回头望向戚七,他朝牧隽微笑了一下。牧戚两家族长气氛融洽的见礼后,族长朝牧隽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牧隽笑眯眯的朝戚家族长和长老见礼后,被两位笑呵呵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胡须点了点头。牧隽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几位老头退到一边,独留牧隽站在中间,就见戚七、牧众、牧正、牧鸿四人整装齐刷刷的单膝跪在了牧隽的身前,牧隽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朝立在一边的族长看去,看他满目含笑,带着鼓励。
牧隽深吸一口,视线划过跪在地上的四人:戚七面色平静,眼帘低垂,看不出情绪,不过牧隽倒是明白了他对自己突然的亲近因由,微微松了一口气。牧众双目含笑的回望牧隽,七岁以后都是他在暗中保护牧隽。牧正和牧鸿都满含希望的望着牧隽,对修士的他们来说,得此机会将会是偌大机缘,至少筑基不会再是奢望。
“我接受你们四人的追随!”牧隽语调深沉,辨不出情绪,这种硬塞行为真让人快乐不起来啊。
“誓死追随!”四人低头,果决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