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就瞧见你那财迷德行,真毁你自个儿形象。”玉曲起身朝牧隽撇撇嘴,周身灵力流转,秀发上的露珠散去,转身朝四周望了一圈,几丛鲜嫩的青草略显突兀外,昨夜扑杀火源鸟的战场仿若梦一场。摸摸脸颊,热度清晰,牧隽手指中火红的妖丹都说明那不是自己的幻觉,视线落在牧隽永远挂着云淡风轻般微笑的脸上:“你打扫了战场?”
牧隽慢悠悠的颔首,手一伸丢给玉曲一个小袋子,玉曲神识一探,面上略显惊讶:“给我这么多?你还真舍得?”
牧隽轻甩着自己手中小袋子,斜了一眼玉曲:“舍不舍得是一码事,遵守规则是另一码事。”按照云华宗同门结伴而行约定俗成的规矩:所得物对半分,若有所喜,可用灵石换,也可用等值物换取。即是同行者,切勿为了心底那一丝贪欲,给自己埋下劫难,最重要是不要毁了自己的信誉。
玉曲摸出一颗妖丹,眯眼细瞧几息,杏眼难掩讶异:“这火源鸟的内丹,竟蕴含如此精纯的火灵力!”昨晚还在为修为难进惆怅的玉曲,心底涌起一阵狂喜,若这里面的火属性妖兽的内丹都如此精纯火灵力,那么来这灵寂谷说不得还算一场好机缘。
“我这一半,也可以预先卖给你,同门价,”牧隽笑眯眯的望着玉曲,轻晃自己手中袋子:“机会难得哦!”
“多少?”玉曲神色满是怀疑,她可没忘记昨晚牧隽两眼放光,盯着凄厉长鸣的阵法的模样,让人直冒冷气,守财奴会大方才怪!
“你自己看着给吧,”牧隽把手中袋子抛给玉曲,起身神识微凝:阵法未被触动,花篱倒是谨慎。
“真的?”玉曲神识探查,如假包换,眼神在牧隽面上来回的溜了几圈,怎么也想不通突然大方的牧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绪转了几圈,觉得自己若真杀价,太跌份。牙一咬,开了比市价高出一倍的价格:四百九十二颗,二阶妖丹,九十八块中品木灵。
“会不会太高了点?”牧隽状似不好意思推却,玉曲哼哼的收起袋子,白了牧隽一眼:“你笑容明晃晃的告诉我,你很满意!”
“……”牧隽摸摸自己的脸颊,有那么明显么?玉曲撩了一眼:就那么明显!
好吧,明显就明显吧!牧隽望向远处山脉静默两息,侧头望向玉曲:“进山如何?”
玉曲杏眼轻撩,水光潋滟:“这五十年有你陪着,定会精彩不少!”说罢,脚下出现一条火红绫帛,凌空而起。牧隽幻化飞剑,紧随其后,站在半空才发现,周围山川连绵无际。昨日进来刚好落在山坳中,回头望了一眼隐匿的阵法,心头暗道:花篱美人在小天界里好好待着吧!
向北行进了一刻后,牧隽越发感觉不对劲,灵脉中的灵力若被凝结般,游走越发缓慢,每前行一段路程就会感觉火元力暴动愈发厉害。前行的玉曲缓下速度,传音给牧隽:“你可感觉到不妥?”
“灵力游走滞凝,御剑飞行只怕不妥。”牧隽神识向下延伸,扫过下面山峰的每一寸土地,未发现不妥,才在一块凸出的山石上降落。玉曲飘然随后,杏眼难得凝重:“若按照宗门惩罚,被封住灵脉,只怕昨晚就会被撕扯成碎片。”
“倒也不见得,”牧隽望着周围火红的藤蔓:“若真是如此,宗门就不会定下五十年的期限。”蹲下身子,指尖一道苍色灵力射向石下火红的藤蔓,刹那间山坡上火红的藤蔓若蛇般窜动,朝山石的方向延伸过来。牧隽闪身躲过朝自己袭来的一条藤蔓,扫了一眼满是疑惑的玉曲:“这一界的妖兽灵植对灵力感应异常灵敏,若被封印灵脉,小心行事反而安全得多。”
牧隽双手捏诀,封住灵脉,朝山石下的火红藤蔓伸手,直到摘下一片藤叶,那条藤蔓才微微扭动了藤身,丝毫没有前一刻的凶残。玉曲捏诀封印灵脉,随着牧隽跃下山石:“难道昨晚那群火源鸟就是被灵茶吸引过来的?”
“应该是吧……”牧隽眨眨眼,眼中丝毫不见半分尴尬。
“要不要今晚再扑杀一次?”玉曲想起大把精纯的火源鸟妖丹,眼波光亮,难掩兴奋:“可以试一试!”好多的妖丹,两人配合,难度不大。
“若今晚飞来的不是火源鸟呢?”不过……故造杀孽,参乌知道一定会痛心疾首告诫自己一大篇。
牧隽踏上树巅,发现树杈有一个大鸟窝,里面两颗拳头大小火红的鸟蛋,伸手摸了摸。天空呼啸冲下一只一丈大小的白鸟,尖叫着朝两人扑来,牧隽与玉曲相视一眼,自知理亏,御气朝对面的山峰掠去,衣袂翩翩,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丝狼狈。白鸟追了到对面山头,又扑棱着翅膀飞回了自己窝,咕噜咕噜把两颗火红蛋抱进腹下。末了,伸长脖子,朝对面山头长啸两声。
两人翻过山头奔了两刻,在背山处停下来,对视一眼,同时仰头大笑起来,玉曲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只未破阶的灵鸟追得如此狼狈,若是在外界,她早一挥袖子灭了那鸟。
“为何不杀了它?”玉曲靠在山坡上,心头小疑惑等待牧隽解惑。
“为何要杀?”牧隽想摸出灵泉水,突想起这一界慎用灵物,至少在没摸清这一界的环境前,对于玉曲的问题反而觉得奇怪。
“恩,它在追我们。”玉曲盘膝坐直身,梳理微乱的秀发,视线落在牧隽身后仿若永远顺滑的垂地秀发,伸手摸了摸,好顺滑。
“ 可我们有错在先,”牧隽瞄了一眼玉曲的手,白了她一眼:“不能因为我们比它强大,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行强盗行为。”
“以往都是如此……”玉曲被牧隽的说法一怔。
“你修真为何?”牧隽盘膝而坐,笑望着玉曲。
“为长生!”玉曲回答的很干脆:“为无上的力量!”
“然后呢?”牧隽颔首。
“笑傲九天!”玉曲眨眼想了两息。
“恩,然后呢?”牧隽眼睛微眯。
“享受长生……”玉曲偏头想了三息,点点头。
“若半道上跑出一个强者突然灭了你,你的长生都是空谈。”牧隽笑容深深。
“……”玉曲张张嘴,思绪转了几息,突然抬眼盯着牧隽:“你是在说那只鸟。”
“不起恶因,不结恶果。”牧隽想起参乌的话:“世上万物共生,人修只在其中,切勿真当自己是主宰。”
“持强凌弱么?”玉曲思绪沉静凝神。牧隽拄着下颚望向远空:修真我,追大道,欲长生,然后呢?
花篱躲进离天芥三日后,悄然探出神识,发现周围早人影杳杳。为了谨慎,她又等了三日,深夜子时,才悄然闪身出离天芥,身形微动,阵法凸显,漫天的藤蔓扑过来。花篱身形一闪,躲回离天芥,阵法随即隐去。花篱抹去额头的汗珠,冷漠的脸颊闪过狠戾:牧隽,你以为杀了我,容陌就能属于你?可惜……他是我命定的道侣!
容陌单手背后,静立星月大殿上仰头望着满天星空,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块苍色魂牌,神色柔软。鉴迹踏风而来,笼着袖子在一侧盘膝坐下,手一挥,棋局纵横,手捏黑子,垂眸思索:“星河长空,适合手谈一局。”
“师兄棋艺可是长进了?”容陌轻撩衣袖,翩然坐下,食指中指握棋,眼底闪过挪揄。
“看结局才知道。”鉴迹面瘫脸平静无波,对于自己臭棋篓子,一点不见尴尬。
“好,”容陌颔首,长夜漫长,有人陪着倒也不错。
九霄峰外,云霄望着悬崖边的‘懂’亭两息,转身衣袖轻挥,身影消散在夜空中。半夜风起,亭阁摇晃着翻下悬崖,石台碎裂成片,几场暴雨后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九腰牧隽住处的阁楼中,五岁大小身着蓝衣长裙的女娃,摇晃着脚丫,双手拄着下颚,望着画板上长身玉立的云霄,喃喃自语:“翩翩少年,踏云逐风,逍遥九霄,立地成神!”
身形微显的云霄,听此言嘴角微抽,一挥袖子把小女娃卷出窗外,直接扔回了霄顶冰涧谷,打回原形。冰蛟疑惑摸摸头:老参头今天脾气真够大,哼,下次摸了他的酒窖。转念一想,摸酒窖不太现实,还是摘了所有密果,比较现实!
云霄皱眉盯着画板上的自己两息,手一挥画卷消失。视线一转落在一旁的画缸里,手指一点,三幅美男图悬挂半空,云霄瞧了两息,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眉头一挑,画卷落回画缸中。朝门口走了两步,手一抛,画板上被收走的画像又飞了回去。紫衣轻撩,人影散去,五息后画缸中的画卷,若风化般,夜风从窗口吹来,零落成灰,散落在空中,转瞬被卷走,空空如野,徒留画板上的紫衣男子独立于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