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韩岁站在亭台前，交摆的缀带缝隙里，许多热闹，缠着闷在水泥墙面里的热意，滚滚的在笑语中沸腾。
“请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手机显示支付成功，白蔷坐在后面的躺椅上，似乎有些累了，头转在窗边乏乏的有些睡意，瞅见韩岁像是笑了笑，便继续闭眼睡去。
已经尽晚，街道上人群依旧纷满，沿着一个个灯影的间隙，影子从前飘到后面，渐渐消散又渐渐浓稠。
本是来放纵的，却也没吃多少东西，灯影闪闪，只觉有些刺眼。
回到家里，已近十点，最近小舅似乎收敛了些，虽然依旧“繁忙”，却不显得突兀刻意。
走进卧室，从床底抽出那慌忙时藏起的各色绘本与杂志，莫名有了种奇怪感觉，于是趴在窗边，依稀可见小区人工湖的影子，黑漆漆的，拖着不甚清晰的边际，在风里似也能如海浪般冲击岸梢，倒不辜负一轮明月。
韩岁细细琢磨着白蔷的微笑，并不怀疑她所描述的与姜飞的相识场景，倒是那理解，若隐若现，说得不甚清晰。
姜飞，韩岁已经从许多人口中听到她的消息，侠义、冷血、面冷心热还有不似表面简单，像是怎么都杂糅不到一起的词，从不同人的嘴里飘出，用以描述同一个人。
脑袋里很乱，或许真的如白蔷所言，真若想去了解，倒不如直接点，来得实在清晰。
韩岁伏在窗边，索性就这样听着刮过树梢的风声，再趁着绵绵的睡意，安心入眠。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觉窗户没关，帘子扯了一半，搅着晨曦的凉意，鼓着风形又瘪下去，似乎要扯着那不远处的书台，要迫出窗去感受秋意。
一夜熟睡，脑袋清醒而明亮，虽然事情依旧纷杂，但心情至少没有拖尾。
手机震动，一连着好几串消息，韩岁惊异于谁在这晨曦来扰梦，太不近情意。
打开手机一瞅，是柳浅浅来的消息，视线模糊里还看不太清晰，只觉是个熟悉的画面，定睛一瞅，顿感汗毛直立。
是那张照片，高清无遮掩，韩岁和石曜的脸...
——醒了吗？快回我消息。
讯息里，从语气就能感受到焦急，字符里拽着情绪，柳浅浅只恨不能立马到韩岁面前。
“喂...”
韩岁觉得声音有些发颤，像是振摆的曲线，直直地往前，触了墙再返回来，撞在她的胸前。
手贴近耳边，热得微微冒汗，热气对着窗台边的丝丝凉意，瞬感躁郁极剧。
“你还好吗？今天一定别出门。”
柳浅浅一早看到消息，急得像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只恨不能亲手顺着那些莫须有的讯息，捉了来痛骂一场。
“还好。”
韩岁勉强应了声，她是追星的，自然清晰这意味着什么，在舆论里，事实就像是鼎沸的人声里一句乱语，既不得人心，也没有引力，只能缓缓的飘起，然后重重的落下，被所有人踩在脚底。
“现在粉丝那边爆了，媒体可能在各种搜刮你的信息，你得做好准备，尽量别上网，熬过这段时期。”
柳浅浅把能想到的全说了，心思像一股紧绷的线，尽力维持着不敢松懈，只怕再一扯就要断裂。
“这照片...是咱们看到的那张没错，只是不知道...”
柳浅浅犹豫了，照片是尹星拍的，他也承认了，照理说不会出现在其他人手里，而且前段时间还有了接触，不至于...
“不是他，一定是其他人。”
韩岁很肯定，虽对尹星谈不上了解，但他在不认识韩岁时还有所顾忌，如今已经有了联系，怎么可能会这般肆无忌惮。
“我也觉得...但能是谁呢？”
韩岁思索着，一片落叶从窗边吹进了房间，还带着丝丝绿意，那叶梗却已经枯黄，按在手里干硬，像是被抽干了心血。
“我刚刚上网看了，石曜的经纪公司已经发了声明，但言辞模糊，似乎还在斟酌，粉丝那边很不买账，不知道石曜那边...”
柳浅浅一直关注着舆论走向，现在网上留言纷飞，竟有人把韩岁认做是石曜的经纪人，造谣他们住在一起，很早就有了联系。
“算了，我冷静一下，这件事急不来，先挂了。”
韩岁放下手机，深吸了几口气，心态已渐渐平和，现在一是要平息舆论，二是要找出幕后真凶。
门口有动静，不等三秒，小舅的脸闯了进来，对他，锁门也是没用的。
“醒了啊，睡得好吗？我手机坏了，借你的使一使。”
沈炆笑得僵极了，那偷偷摸摸的神态还在，翘着手脚轻轻点地，显得很滑稽。
韩岁没忍住，浮出几丝笑意来，细想着那姿态倒像是个猴子，摇头挠耳，一堆没用的细琐动作，顾左右而言他。
“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了。”
韩岁戳穿他，倒平白无故多出几分把握来，一定要将那造谣的人给“缉拿归案”。
沈炆愣了一下，站直了身体，倒有些哑口无言，衣服褶皱，那排纽扣乱乱的，几个还入错了孔，虽是表情凝重，倒更显得可笑了。
“你还笑...这也不是小事儿。”
沈炆被她笑得有些发毛，顺手将那衣袖捋了捋，倚靠在墙边，像是要商量个对策似的。
“我不出去就好了，那些人是进不来小区的，你不相信我的自学能力吗？”
韩岁仔细想了想，倒突然觉得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网上口嗨，她不看不就行了。
“你不打算去学校了？”
沈炆是不怕这个的，他在医院工作，那些媒体是不敢乱进的，只是怕韩岁被影响，毕竟已经高三。
“去！当然得去！我猜测着曝光照片的人，倒不是冲着石曜去的，正恨不得我消沉呢。”
韩岁攥紧拳头，眼神里有了许多愤燃的火气。
没由来的事一堆，震震的像是乌云遮了半边天，裹着潮潮的湿意，像是要将她比作那入秋的枫叶，直要一击打到泥土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