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他转过身对茗越说。他看了一眼表,正是午饭时间,说不定傲天是去采购了。
茗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正在严肃地看着他。
“从刚开始到现在,我没有看到任何人,陈婕是谁?你刚刚在和谁打招呼?还有,你把这个茅屋当做是工作室?”
茗越四处看着这里,屋子里空无一物,五六见方的空间,墙上的黄土抷噼里啪啦往下掉着,房顶也马上快要塌了。野草都长到了屋里,这里很明显根本不能住人,它只是一间废弃的谷仓,几具早已干透的老鼠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姜涞就径直踩上去,尸体发出像是气球被踩上去气体喷出来的轻微的“嘭”的一声,随之一小团灰尘被扬起来,那该会有多少细菌啊!
茗越实在受不了了,她大吼道:“你究竟怎么了?这里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姜涞的脑袋上如同挨了重重一闷棍,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他顺势坐了下来,双手捂住脸,什么话也没有讲。
正午灼热的阳光照在脸上,姜涞之前关于傲天、陈婕的幻象,如同早上潮湿的露珠,全都蒸发了。
姜涞简直不敢相信,但是眼下又不得不承认之前在这里和傲天还有陈婕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但是那种亲身般的经历和现实中的一切毫无区别。一时间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话说回来,到底什么是真实?真实是客观的还是主观的?客观和主观的概念绝对权威,但是它绝对正确吗?什么又是正确?就像很多事情说不清黑白对错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精神异常?”
茗越表情轻松地看着他,眼神里并没有看怪物的感觉。
“很多时候,我们对很多未知的东西不能妄下结论不是吗?就像我其实还不是很了解你,就像我们不了解你的那些想法。也是,我们就连自已都不了解呢,还能了解什么。”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高中的时候傲天和我形影不离。没想到后来也能成为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人人。”
“可能是你接受不了关系的疏远,所以自已幻想出来一些温暖的场景。”
天空的颜色已由白热的颜色变成阴沉的浅灰色。乌云越积越多。几只水鸟掠过湖面,沾湿了羽毛。一切似乎变得冷静且持重。
终于,姜涞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如数说给了茗越听。找对了倾诉者,胸口如释重负。
“那么真实的那个傲天在哪里?”
“不知道。自从高中毕业我们就没联系了。”
姜涞只觉得讽刺,还是说本来就是虚伪的两个人,形成了华而不实的一段暂时的友谊。
推开死气沉沉的门,姜涞知道,不管世界多大风浪,门的那一面永远是波澜不惊,也无风雨也无晴。自从母亲卧床以来,也如同死水一般了。妈妈的面色不太好,如果按照医生的嘱咐正常服药的话不应该是现在这般光景。原来,疾病不是完全靠药物就能解决的。但是,她究竟还要什么呢?自已能否给得了?姜涞累了,不想再去想妈妈要什么,他觉得自已一直以来,给她的太多了。
和妈妈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他就径直回去自已的屋子里了。刚坐在,就听见重重的砸门声。砸了两下,父亲就进来了。
“你死去哪了?把你妈妈一个人仍在这儿,你去哪瞎混去了?国外混的好好的,回来干什么?成天游手好闲不上班,三十多岁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父亲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姜涞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样子。从小到大,在这个家父亲从来没有提高声调说过话。
“你在干什么?我在跟你说话呢!”父亲进一步提高嗓门。
他脑子里全都是茗越对他说的话。
“你知道人脑电磁波吗?”
“怎么?”
“听你说了这些,我总感觉有点那个意思。”
姜涞糊涂了。
“怎么讲?”
“每个人的大脑在不停地向外输出电磁波,这是一种能量,符合波粒二象性。而且有时能够不受时间和距离的限制传送到另一端。所谓的时间是个伪命题而已。因此,可能会产生平行空间。”
“不不不,绝不可能。”
“你什么意思?”
茗越说的那一套理论,姜涞总觉得只会在小说里面出现,太中二了。但是他换了一种措辞。
“我是说我的情况可能更复杂一点。”茗越的这番不切实际的话,姜涞根本没走心。
“你别不相信,心有灵犀没听说过吗?很灵的。我就经历过无数次。”
他想到一件事情,有一件东西,他必须把它找到。他站起身来,从父亲身边擦过。父亲一下子就怒了,抓起他的衣领。
“老子跟你说话,你干嘛呢?”
父亲变成了一只猛兽。张开獠牙。姜涞这才注意到,他两鬓的白发又多长出了一些,两腮说不清是浮肿还是下垂,很像一只英国斗牛犬。
“爸,我最近有点忙,你再容我几天,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姜涞的脸上。姜涞被打蒙了。父亲仍然面不改色,保持刚刚凶恶的表情。
“你妈妈一辈子都是围着你转却换不来你现在多看她一眼?”
姜涞不耐烦地说:“我跟你说了,我现在有事很忙,听不懂吗?那是我妈,我能不管吗?”
“你少跟我来这套,我忍你很久了,这个家永远围着你转,你却是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国外干的那些破事儿,在国外待不下去了回来继续啃老是吧?”
“爸,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的工作生活哪样不是我凭借自已的努力得来的?你说话有依据吗?还有,我在国外干过什么啊请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啦?”
话音刚落,父亲又拽着他使劲往外面走,两个人互相撕扯着,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母亲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