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逸在医院住了两天,他的腿跪了太久,膝盖受了损,走路有些跛。
可他执意要出院,没人拦得住他。
我跟在了他身后,才知道他是要去那家孤儿院,自从傅妈妈在八年前去世后,这家孤儿院也关门了。
院落四周破败不堪,墙上结了蜘蛛网,一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他像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孤儿院各处,累了,就随处躺下。
我觉得沈景逸疯了,现在的他,哪里还有曾经矜贵的样子。
他不是有洁癖吗?不是爱干净吗?
可现在的他,就像个流浪汉,浑身脏兮兮的。
他像是屏蔽了外界,只一心捧着那本日记看。
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真是个疯子。
“沈景逸,你还敢来这里,你就不怕岁岁看见了找你索命吗?滚,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傅朝朝拉着沈景逸,却拉不动分毫。
她气极了,拿着木棍发泄似的往他身上招呼。
“你滚啊,滚远点,滚。”
木棍打在身上,沈景逸发出几声闷哼,却死死的把日记本护在怀里。
傅朝朝打累了,扔了木棍,眼眶红了起来。
“你现在这样又是在做什么?赎罪吗?可是岁岁已经回不来了?”
“沈景逸,你怎么不去死啊?”
周遭一片寂静,傅朝朝走了。
沈景逸在地上沉坐半响,忽地,他咧嘴一笑,像是找到了出口。
从孤儿院离开后,沈景逸又去了山上,他挥退了守着的人。
打开木屋时,一股臭味弥漫开来,沈景逸微微皱眉,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温可欣。
他阴森笑道:“可欣,你这次,怎么没逃下山?我在下面等了你好久呢。”
温可欣吃力的掀开眼皮,她身上被硫酸腐蚀的皮肤溃烂到发痒、发疼。
可她却还要被那几个男人折磨。
他们恨死了她,如果不是她,他们怎么可能被抓到这里,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们逃不掉,所有的乐趣都在温可欣身上,把她当畜牲一样虐待。
温可欣忽地笑了,笑声沙哑,像七老八十的老人。
“沈景逸,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怎么,不会是舍不得吧?”
沈景逸勾了勾唇,眼里却一片死寂。
他拿出把小刀在手里把玩,我眉心突跳,还没来得及反应。
却看到那把小刀直直的插进了温可欣的眼里。
顿时,鲜血四溅,一声惨叫响破云霄。
“啊!”
沈景逸却满脸兴奋,他猩红着眼,转着刀柄。
“可欣,当初你们挖南兮眼睛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嗯?别急,还有下一只。”
他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丝宠溺。
温可欣颤抖着手,却不敢去碰眼睛,我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
那时,我也如她一般,害怕、无助、疼。
“杀了我,沈景逸,你杀了我。”
“我是要杀了你,不过,时间还早,我们慢慢玩儿。”
沈景逸从木屋出来时,天已经黑尽了。
他满手的血,甚至脸上都染了些,在这黑夜里,看上去恐怖又瘆人。
我回头,看了眼木屋。
温可欣毫无生气的倒在地上,身子溃烂,双眼成了血窟窿,那把小刀,正笔直的插在她的嘴里。
而她旁边那几个男人,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沈景逸回了家,平静的换下脏了的衣服,又慢条斯理的收拾了一番。
现在的他,似乎又变回了从前,只是,那套墨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有些怪异。
他去夜市买了一束红玫瑰,最后驱车去了我的墓地前。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或许,又是些无病呻吟吧。
晚风吹过他额前的发,莫名添了一丝柔和。
沈景逸跪在我的墓前,手指轻抚着冰冷的碑,眼里满是眷恋柔情。
“南兮。”
“岁岁。”
他叫我时,声音很柔,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他用这般语气叫我了。
他俯身,薄唇亲吻着我碑上的照片,喃喃道:“你等很久了吧。”
“我来陪你了。”
沈景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下一刻,刀刃没入胸膛,血从他的胸前涌出。
我惊讶的捂住了嘴,却看到他缓缓闭上了眼,额头重重磕在墓碑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沈景逸死了。
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浑身僵硬,可他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笑。
沈母哭晕了过去,她想把沈景逸葬在我旁边,我妈不准,僵持之下,她无奈带走了沈景逸。
我的身子渐渐透明,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低声。
“岁岁。”
我回头,看见了温柔带笑的沈景逸。
不,或许,他可以是傅年年。
但,不管是谁,只愿来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