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黑褐色的血迹断断续续，看着有些触目惊心，街道上已经有早起的人在围着血迹议论纷纷。
张叶打着招呼往刘瑾瑜家赶去，街道上的人刚扭头准备回应，他已经跑远了。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一个个都有些疑惑，张叶？
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昨晚进城救人的举动，大家都知道张叶回来了，但也都当他是个死人了。
血迹并没有停在刘瑾瑜家门前，而是延伸到街道更深处，张叶加快了脚步，开始小跑，心里有些奇怪刘瑾瑜是去哪了。
没多久，张叶在街边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发现了刘瑾瑜。
仓库是以前的粮仓，后面废弃了，周围的人就拿来放棺材。
张叶老家的习俗，会为老人提前准备棺材，以前都是放家里。
现在有的年轻人觉得膈应，附近的人就把仓库当做棺材的存放地。
仓库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打开了半扇，张叶往里看去，刘瑾瑜正靠在一副黑色棺材旁。
她眼神空洞而迷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焦距，直到张叶站到了面前，眼神才开始闪动，缓缓抬头。
张叶看着她有些心痛，她现在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头发凌乱不堪。衣服皱巴巴的，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
从小到大，刘瑾瑜永远都是一副大大咧咧，开朗乐观的模样，这是张叶第一次见到如此颓废的刘瑾瑜。
刘瑾瑜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能帮我让小颖入土为安吗？”她推开靠着的棺材，里面躺着的是杨颖，一身白色连衣裙，干干净净。
“好，不过你先回家吃点东西，换身衣服……杨颖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好好送她一程。”
“呼~呼~呼”
狂风大作，风声像是野兽的嘶鸣一般。刘瑾瑜背着锄头、铁铲等工具走在前头，张叶背着黑色的棺材跟在她身后。两人正沿着满是杂草的小道在群山之间穿行。
没多久，两人来到了山顶，张叶眼前一亮，一片开阔的平地，绿草如茵，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下，美得像是一幅画，堵在胸口的阴郁消散不少。
但刘瑾瑜并没有被宁静美好的氛围感染到一点，领头继续往前，张叶只好跟上。穿过一小片树林，眼前的场景与刚才天差地别。
一座座坟墓修得像是小别墅似的，密密麻麻的坟头上插着已经泛黄的纸幡，随风飘扬。
狂风时不时卷起坟墓角落间，一些没有烧完的纸钱碎屑，就像是深秋时在风中摇曳生姿的银杏叶。
刘瑾瑜指了块空地，张叶挥舞着锄头，土坑越来越大。把棺材入土后，刘瑾瑜和他道谢后，便让他先离开。
张叶刚穿过小树林后，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哭声，回头看了一眼，刘瑾瑜一边带着哭腔和杨颖告别，一边在填土。
……
张叶回到卫生院时，一楼的病房前挤满了人。人群中除了窃窃私语还有悲痛的哭喊声。
拿着把瓜子的中年女子说道：“真吓人啊……你说李骁这还算是人吗？”
另一个中年女性从她薅过些瓜子，回道：“啥人啊……之前二哥不说了吗？被病毒感染后……就会变成什么尸来着？”
“丧尸，还会吃人呢。”
“唉，可惜了，老李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张叶从人群旁走过，周围的人纷纷扭头看向他，眼神全是钦佩。
只身入城救人，昨晚就传遍了附近几条街道，今天早上大家又知道了张叶成功把人救回来的消息。
在不少人心中，张叶现在就是七分之一个赵子龙...
不过人群最里面的那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反应却和众人都不一样。
他们守在病房门前，死死盯着张叶，眼神中全是愤怒。
张忠朝着张叶招手，嘴里喊道：“快过来，快过来。”
张叶还纳闷张忠这是搞哪一出，李骁母亲冲到他身旁拉着衣领，哭喊道：“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你个王八蛋，我都打听清楚了，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先感染成的丧尸，就是她把我们儿子给传染了。”
老人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上手就往张叶脸上抓去。
看老人这样子，张叶立马明白了过来，两人是已经变成丧尸的男子父母。
张忠喊道：“徐婶，不要太过分了。”然后拉着王菲挤开人群，冲到张叶身边。
张叶松了口气，让他面对丧尸，咔咔几刀就解决了。但是面对刚刚失去儿子的老人，他还真是束手无策。
王菲：“我们说的你们不信，那思思说的总能信吧？李骁是从县城逃出来受的伤，他本来就感染了。”
看着老两口，他们的痛苦，她是亲身经历过的。
王菲看着张叶脸上的白痕，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了下去，尽量平和道：“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李骁变成这样我们谁都不想。”
“少说这种漂亮话了，我儿子早上就回来了，要感染早感染了。”
站在病房前的李骁父亲指着张叶，眼神怨毒，“他们没来之前，我儿子好好的……”红着的眼眶，终是没忍住，眼泪顺着爬满皱纹的脸庞流下，他哽咽道：“小骁还一直担心我们，让我们早点去休息。结果醒来后，我儿子没了，我儿子没了。”
“都散了，都散了，你们不怕被感染是吧？”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身材健硕的王翔开始驱散吃瓜群众。
“别啊，二哥，我们又不碍什么事。”吃瓜群众显然有些不乐意，不过他们也没啥恶意，只是单纯想凑热闹，这么些天，一个个都闲得发慌。
“对啊，二哥，我们也想看看这丧尸长什么样，万一以后遇到，那也有个心理准备。”
“想看是吧？”王翔也没和他们废话，来到病房前，打开房门，拿掉李骁嘴里的绷带。
它瞬间从待机状态中恢复了过来，黑色眼珠直勾勾盯着人群，看到这么多的血肉，它显得非常兴奋，尖锐的嘶吼声恨不得能刺破人的耳膜。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吃瓜群众，手中瓜子壳一丢，慌乱散去。
嘶吼声戛然而止，王翔重新找了条毛巾堵上了李骁的嘴。
他看着愣了神的老两口，“李叔、徐婶，你们也看到了吧？小骁回不来了，我也很难受，但是事已经发生了。
说实在的，我其实没必要碰这些事，毕竟谁的命都只有一条。”
王翔拍了拍胸口，“只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过不去心里这关。我也劝你们一早上了，不管你们怎么想，李骁我肯定是不会让你们带走的。”
老两口听着王翔坚定的语气，对视了一眼，说了几句悄悄话后，两人没再纠缠，搀扶着离开。
王翔关上病房，看着两个老人的背影，这走得也太果断了吧，若有所思。
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虎子，看看所里还能联系上谁，找人过来看住它。”
旁边的中年男子答道：“好的，翔哥。”然后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