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间小路上,一对父女健步如飞。
主要是老头走的太快,红衣女子跟在后面,不得不跟随加快脚步。
才爬了一段山路,巫殷婷已累的气喘吁吁。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发起牢骚:
“父亲!您这是上门拜访吗?不知道,还以为您是上赶着去走关系,找后台呢。”
巫九阳提了提手中沉甸甸的礼盒,笑眯眯道:
“就是去走关系找后台呀!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吧?”
巫殷婷奇怪:“不是,父亲您认真的啊?咱万火山庄,好歹也是大夏武道界的一面旗帜,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陨落后,都逐渐被世人遗忘,而万火山庄却始终屹立不倒。”
“您想要交好那对师徒,女儿能理解,可您竟然想让人家做万火山庄后台,就太夸张了吧?万火山庄啥时候这么没排面了。”
巫九阳哑然:“又搁这讲底蕴,谈排面了。”
巫殷婷脸颊微红:“我……我没有夜郎自大,只是实话实说。”
老爷子时常教诲山庄上下,切莫让一时的盛况蒙蔽双眼,也不要过分沉迷于祖上的荣耀。
故而。
老爷子是武道界为数不多,反感张口闭口就拿世家底蕴臭显摆的强者。
巫九阳老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其实你说的没错,倘若接下来的二十年,大夏依然风平浪静,那万火山庄与人家拉近关系,传递出善意,便足矣!”
巫殷婷一怔:“那照您的意思,大夏未来二十年,不会太平?”
旋即她又自行揣测起来:“也是,这个姜宁横空出世的方式,简直比二十年前的柳战还要炸裂。”
“他只用了不到一年,就超越了柳战二十年所取得的荣耀与成就。”
“如今「天策战神」封号已归他所有,那么几乎可以断定,大夏未来二十年新生代的天空,将由这家伙主宰,便是您和那些名宿,都得避其锋芒……”
听到小女儿的这番分析,巫九阳欣慰一笑:
“能看到这一层,也算有长进了。”
不等巫殷婷沾沾自喜,巫九阳话锋一转,蓦然严肃起来:
“但这依然只是表象,婷儿,你可曾听过十八年前,武道界那场关于‘未来国主花落谁家’的争论。”
“与人家当年差点坐上的位子相比,区区一个天策战神封号,又算得了什么……”
当即。
巫九阳将当年那个秘闻,如数家珍的说与了自已最宠爱的小女儿听。
“什么?!姜宁这家伙,竟然还是你们当年公推公选出的‘未来国主’?”
巫殷婷听后,震惊的舌头都在打结。
想起当时的情景,巫九阳老眼中,不由散发出怨愤与不甘:
“培养这对绝世七星兄妹中的一人,尊为大夏未来国主,当时已在武道界诸多名宿的闭门会议中,以压倒性优势获得通过。”
“可就在我们准备将这份联名决议提交给内阁时,他们兄妹却出事了。”
“某些人,不愿……或者说是害怕倾听我们的声音。”
说着,巫九阳把这份积压已久的心中怒火,化为掌力,反手拍在了路边一方山石上。
尽管没有发出多大动静,可山石上,却留下了一个烧红的掌印。
汩汩流淌出大片熔岩来。
巫殷婷咽了咽唾沫,低声道:
“父亲,你们为何如此执着于尊奉一位‘国主’出来呀,哪怕被选中的人非亲非故,也心甘情愿?”
巫九阳直言不讳:
“还能为何?九殿若不裁撤,内阁若不重组,我武道界将永无翻身之日。”
“这么跟你说吧,尊奉一位国主出来,哪怕以举国资源养他,那也无可厚非,因为我们只需要重点奉养一个人。”
“可现在呢?整个大夏每年产出的修炼资源,有三分之二以上,都用来供养以内阁和九殿为首的那张利益关系网。”
“你知道这个群体有多大吗?何止千人万人!”
“倘若这些人惊才绝艳也就罢了,问题是……多半是一群蛀虫、蠢猪啊!”
老爷子越说越气,一怒之下,再次给了路边那块大山石一巴掌。
嘭!
恐怖的火元素能量爆涌,直接把山石炸成了碎末。
巫殷婷再次吞了吞唾沫:“懂了!”
老爷子话说到这份上,她怎会还不理解老爷子和那些名宿的苦衷?
其实,这个问题归结起来,就几句话。
天下养猪。
养一头。
大家能接受。
养一群。
谁受得了?
关键那些蠢猪还贼能生。
像云家、纪家那种,繁衍到如今,单单所谓的“嫡系”,就有好几百人。
且这些嫡系中的大部分,还都是云飞扬、云飞凡那路货色。
坊间传言,这兄弟二人从出生到惨死于姜宁手里,所挥霍掉的修炼资源,若交给普通人家的那些优秀武者,足够培养出一百个大宗师了。
结果呢?
两草包到死那一天,都没突破九品。
可笑至极!
巫九阳收敛怒容,长长叹气:
“其实也怪我等无能,当年在与那股势力的较量中,无法保护他们兄妹周全。”
“就连三个月前,我们听到绝世七星出现,我与那些老伙计,也在装聋作哑。”
“说到底,还是当年一败涂地,许多人那股心气儿早散了,不敢再重提‘尊奉国主’这件事。”
巫殷婷默默点头。
三个月前,今年的全国武考结束,之后云州便传出绝世七星现世的重磅消息。
凡是当年参与过那场闭门会议的武道界名宿,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肯定马上就往十八年前那对兄妹头上联想了。
但之后的武道界,却异常安静。
正如父亲所言,名宿们不是不想重提“裁撤九殿,重组内阁,尊奉国主”的口号。
而是害怕,又被那股势力把抬起的头,给硬生生摁回去。
知晓了前因后果,巫殷婷眸子里,顿时神采飞扬:
“明白了父亲,您这次来,是想以姜宁为主心骨,号召大家,实现当年未完成的夙愿,对吧?”
说着巫殷婷又压低了几分音调:
“一旦成功,我们万火山庄便是功臣!将来国主殿下的核心圈子里,必有咱一席之地,是吧?”
巫九阳苦笑:“现在说这种话,还为时尚早,正如老夫方才所言,当年很多老伙计的这股心气儿,早散了,来之前,我还特意写信联系了昔日的几位故友,盼望他们与老夫一同来拜访姜宁,你看谁理我?”
闻言,巫殷婷刚要气馁,巫九阳又干咳了起来:
“咳咳……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赶路吧,对了婷儿,你手别乱晃悠,那盒千年火绒珍茗是要拿去孝敬小主的宝贝,万一摔破……唉!算了,还是为父自已来拎比较稳妥,你拿着这些。”
说着,老头不由分说,从女儿手里抢过锦缎包裹,把手上的其它礼盒,塞给了巫殷婷。
巫殷婷:……
亏她刚才还为老父亲的独木难支、壮志难酬而伤感。
瞧这股热乎劲,巫殷婷严重怀疑,父亲真给那些老伙计写信了吗?
怎么感觉,是揣着一百个心眼子,害怕这“拥立之功”被人给捷足先登了啊?
“走快点,走快点,婷儿你这样磨磨叽叽,天黑都到不了。”巫九阳板着老脸,不停催促。
巫九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只听旁边山谷内“哗啦”一声。
随着一道水柱如喷泉,从山脚下那片水潭中冲天而起,数道立于喷泉顶端的人影,竟在极短时间内,追上了父女俩攀爬的高度。
“是西洲的水月族人。”
巫殷婷惊呼,从她视角看去,那群水月族人此刻就如坐电梯一般,脚踩喷泉,顶着山谷间的云雾扶摇直上。
且个个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瞅那势头,绝对会抢在他父女前面,先一步抵达半山腰的天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