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灾区安置点学生少了很多。
阖家团圆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哪怕面对天灾,也得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面对。
昨晚户籍在容城的学生大部分都被家长接走,目前安置点剩最多的是户籍在外地的同学还有周边附近的人。
其中某一顶帐篷内,秦知婉舒服地伸个懒腰,难得睡个好觉,没有繁重的学业,没有糟糕的家庭环境,一觉睡到自然醒。
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自从小相伴的奶奶去世后她再也没体验过。为了让他们喜欢自已,她一直在扮演好学生乖孩子角色。
她见谢依然还在睡,轻手轻脚穿上校服出帐篷。
一出帐篷就见班主任蔡祭在张罗已经起床的学生吃早饭。
几块木板几张凳子搭成的简易餐桌,围满了学生,几个眼尖的同班同学见到她,殷勤招呼:“班长,这里,过来跟我们一起吃早饭。”
“谢谢,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吃,你们那边太挤了我就不凑热闹,我拿点方便吃的速食就走。”秦知婉笑着摇头拒绝,拿了几包压缩饼干和水就撤。
“秦知婉,你过来一下。”
蔡祭在帮学生打豆浆,见秦知婉要走赶忙叫住她,他有事要说。
蔡祭一边打豆浆一边关怀道:“我记得你户籍在容城吧?怎么你爸没来接你?是不是你爸不知道你在哪?你要不用我的手机给你爸打个电话吱个声。”
“好,谢谢蔡老师。”秦知婉感激对蔡祭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她走到无人角落,上扬的嘴角瞬间垮掉,神情淡淡,眼眸静如深潭。
她盯着手机犹豫一会才拨打秦家明电话。
她和秦家明的父女关系并没有老师觉得那么亲。
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了20小时,要是秦家明会关心她,早打电话过来。
想到这秦知婉冷笑出来,手机铃声响了十几秒,秦家明那边才接:
“喂,哪位?”
“爸爸,我是秦知婉。”
“婉婉你没事吧?这次地震很严重。”
“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
“爸爸你来接我吗?很多同城的同学都被父母接回去了。”
电话那端秦家明沉默片刻道:“婉婉,不好意思啊,爸爸也想去接你,但这次地震很严重,家里房子都塌了,我们也是住在安置点,物资有限按登记人口分配,我们以为你在学校会更好,就没登记你的。”
“好,我明白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秦知婉失落的应声。
“你在学校要乖乖的知道吗?要听老师话。”
“知道了。”秦知婉闷闷应声。
虽然结果她已经意料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很难受。
明明她和秦家明有血缘关系,但她更像个局外人,她从来不在他的选择和规划当中,她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秦家明离婚时争夺到她的抚养权也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她而争夺,而是纯粹为了不被亲戚邻里说闲话。
要真喜欢她,当初秦家明怎么会因为现任妻子一句她没照顾孩子的经验,照顾不好。他把她丢给奶奶一起生活,直到初三那年奶奶去世,他才接回她。
挂完秦家明电话,秦知婉抬头望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点状大的水滴滑过脸庞即将掉落,她伸手擦掉。
他妈的,到底是谁传的,要流眼泪时只要抬头看着天空就不会掉泪。
谣言,她用了怎么没有效果。
秦知婉不敢耽搁太久缓解了会,看着手机里的自已眼睛没红肿没什么异常,转身走回去手机还给蔡祭。
蔡祭手机揣回兜询问道:“你父母有说几点来接你吗?”
不想被老师知道家里关系,秦知婉扯了个谎:“他们来不了,我父母刚好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
——
谢依然户籍在外地,她昨天联系过她父母要今天下午才到。
谢依然百无聊赖地拔草,现在帐篷只有她一个人,她醒来后秦知婉就不在帐篷。
她想,秦知婉应该是被父母接回去了吧,她记得秦知婉的户籍就在容城。
谁曾想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依然意外的看向走进帐篷里的人。
是秦知婉。
秦知婉拿了两瓶水和两包压缩饼干进来:“要吃吗?”
谢依然震惊地点了点头:“要,谢谢。”
秦知婉分了谢依然一半食物。
谢依然接过准备说什么,这时蔡祭突然进来帐篷打断她要说的话。
蔡祭举着手机:“谢依然你妈妈的电话,找你的,等会电话打完手机还我。”他手机给完谢依然就转身出去了,给他们留空间。
“然然是你吗?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电话那头,谢依然妈妈担忧的一连串询问。
谢依然隔着手机听着妈妈熟悉的声音,瞬间像个小孩子委屈的哭出声来:“是我,然然。我没受伤,妈妈我好想你,我想回家,我差点见不到你了,地震好可怕,整栋教学楼都塌了。”
“宝贝,不哭,妈妈和爸爸马上来接你。”
……
秦知婉眉眼低垂,手里没拆封的压缩饼干被她有一下没一下捏碎。
不知道是不是蔡祭买的手机质量太差,不用免提,她距离谢依然两米开外都能听见,还是说她听力太好了?
谢依然与她妈的对话,秦知婉听的一清二楚。
没一会秦知婉手里的压缩饼干成了压缩饼干粉,她喝了口水试图把心底的酸涩咽回去。
心里劝慰自已:没事,没事的秦知婉,人生来与众不同,千人千面,不要被世俗伦理禁锢住。
谢依然打完电话神清气爽,手机还给蔡祭后蹦蹦跳跳回帐篷,看的出她很高兴。
谢依然接着之前想问秦知婉的话:“班长,我记得你家在容城啊,怎么还没回去。”
秦知婉强颜欢笑:“我暂时回不去,他们来不了,我父母刚好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
闻言,谢依然瞬间愧疚,着急解释道:“班长,我没有炫耀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
——
谢依然没多久被她父母接走,现在帐篷只有她一个人。
蔡祭路过见她一个人在帐篷内,进帐篷来给她安排活干,手里充电线给她。
“你在这正好,我临时有事,你帮我个忙,帮我把充电线还给林森老师一下,他要用。”
秦知婉接过他手里充电线,乖巧点头。
林森是他们学校临时体育代课老师,他和体育老师是朋友,体育老师生病期间都是他来上课。
秦知婉走到林森所在帐篷,林森正和一个人说话,看样子林森很生气。
那个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清他那饱满的后脑勺,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以上,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她估摸着是个年轻人。
秦知婉很尴尬的站在外面,刚蔡祭说他着急用,她也不能走。现在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等他们说完话她再进去。
帐篷内林森声音中气十足,另一个则漫不经心懒懒散散:
“你不好好训练,跑这干嘛来?”
“还不是担心你,你说你去哪里休年假不好,去容城。我看到新闻容城发生7.5级地震吓死我了,赶紧过来。你啊,真是闲不住好不容易休年假,不去度假替人当代班体育老师,老林你真行,有我们珠玉在前那帮崽子运动天赋实在没眼看,你看的下去?”
“好了,别臭屁,你现在看完我了,可以回津城去训练。”
“耽误几天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回去。”
“什么叫没关系,赶紧回去,别人都在努力,你不努力会被人落下的,要是到时候队内选拔你被淘汰了,有你哭的时候。”
“把你那没必要的担心咽回肚子里去,队内选拔以我的实力板上钉钉的事,稳的很。呵,再说努力是个人都会,努力有用的话要天才来干吗!”
嚣张不能再嚣张的言论。
……
帐篷外,秦知婉听完那人嚣张语录,平静不起波澜的眼睛,翻了生平第一个白眼。
这人好嚣张好欠打!也不怕说大话最后翻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