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视频电话后,钟仪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姨妈是家里最关心她的人,当初父母生下她就分开了。
钟仪的妈妈还要去上班挣钱,只能把她托付在她的姐姐,也就是钟仪的姨妈家。
姨妈把她养到了十几岁,原本都打算把她过继到自已名下了,可钟仪的妈妈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反悔,把她哄骗到自已再婚的家庭里。
钟仪也是在成年以后才知道这些事情,她曾经怨恨自已的母亲,因为在她的新家庭里,自已过得并不好。
可钟仪根本不敢让姨妈知道自已现在的情况。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还记得她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姨妈曾经说过,“我还有两个儿子,要不然你结婚的话还能给点陪嫁,可惜还要给你哥,还有你弟他们两个准备婚房彩礼什么的,至于你,我什么也给不了。”
就算让姨妈知道了她有个儿子,但姨妈现在带着自已的亲孙子,腾不出精力帮他带孩子在,经济上就更不用说了,一分钱的帮助都给不了。
钟仪感到很无力,她知道姨妈有些重男轻女,但自已不是她的亲女儿,对自已平常时不时的关心,已经是对她很大的恩情。
更不要说姨妈养了她十几年,任劳任怨,她一辈子都还不清这份恩情。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姨妈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如今主动提出想让钟仪回去,那一定是心里想念她想念到了极致才会这么说。
钟仪犯了难,她也想回去,可钟小凡怎么办呢?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什么时候能想办法把钟小凡安置好再回去吧。
……
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钟仪的眼前。
一转眼钟小凡就十一个月了,马上就要一岁了。
张方莱来找钟仪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次周末休息,她又来找钟仪,看着钟小凡乖乖地自已坐在一旁玩玩具,张方莱突然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想回老家吗?不是把小凡放到我们家两天,你回去看看你姨妈他们。”
钟仪有些惊讶,“可以吗?你妈看孩子方便吗?”
张方莱点了点头,“你趁着周末的时间回去吧,刚好周末我休息,我在家和我妈一起看着小凡也不会太麻烦。”
钟仪有些感动,张方莱无奈地看着她,“你别做出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我们是好朋友,你有什么事情我能帮肯定会尽量帮你的。”
就这样,钟仪把钟小凡放在了张方莱家里,她自已坐高铁回了老家。
在姨妈家她难得睡了一个整觉,怀孕的时候因为激素原因失眠,生出来后又总是半夜起来奶孩子,这是她接近两年以来睡的唯一一次好觉。
姨妈的孙子,也就是钟仪的侄子,已经三岁了。
说起来这个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娃。
父母在他一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他的抚养权交给了父亲。
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很少见到自已的妈妈,因此看到和母亲年龄相近的钟仪,就格外地亲近,总是“姑姑姑姑”地喊个不停。
钟仪只在老家待了两天就走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钟小凡,一天能给张方莱发几十条消息问她孩子怎么样。
姨妈送她去高铁站的路上,随口问道:“你这段时间回你妈那儿没有?”
钟仪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怎么回去过,实在是太忙了,反正我们离得近,我想回去自然就回去了。”
余光中,钟仪似乎瞥见了姨妈嘴角的笑意。
直到坐上高铁,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姨妈是想看在她心目中自已这个养母和亲生母亲谁更重要一些。
钟仪有些无奈,在她心里,她更在意姨妈一家,毕竟他们生活得时间更长久一些。
当然也不止于此,钟仪的妈妈在她十几岁把她接到自已身边后,对钟仪虽然比自已的其他几个孩子好,但她实在是学不会怎么做好一个合格的母亲。
即便是已经结婚了,也始终仗着自已姣好的容貌在外面勾三搭四。
并且还让钟仪给她打掩护,甚至于知道钟仪和她的情夫有联系方式时,还带着醋意把钟仪从情夫的通讯录里拉黑。
钟仪当时十分地无语,天知道他们之间之所以会有联系方式,还是因为她妈妈跟人吵架把情夫的车钥匙藏起来,拉黑了联系方式,人家迫不得已才联系她让她帮忙的。
至于钟仪的继父,是一个懦弱无能又懒惰的男人。
钟仪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看上这个男人并和他结婚的。
不过在他们谈恋爱没有结婚之前,钟仪曾经无意中看到过他发给自已妈妈的短信,都是一些从网络上复制粘贴来的肉麻情话。
例如“你是我的氧气,没有你,我感觉自已就像无法呼吸,生活失去了意义。”
又像“爱上你,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里面装满了无尽的惊喜和幸福。”
还有“如果爱情是场盛宴,那你就是那道最诱人的主菜,让我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等等诸如此类的肉麻情话,当时只有十三岁的钟仪看了都觉得恶心得想吐。
他们结婚后,强势的妈妈和懦弱的继父终于都露出了自已的本性。
一个怀孕六个多月还要去烟雾缭绕的地方通宵打麻将,家人把她找回来,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带着钟仪半路离家出走。
一个天天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看电视,吃饭每次都要人端到面前,什么家务也不做,心情好了出去挣点饭钱,心情不好就家里蹲。
偶尔趁钟仪妈妈不在家,还要看恐怖片,把声音放到最大,吓得钟仪摔门跑出去,然后他躺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就连自已的两个亲生女儿,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爱搭不理,惹得他不耐烦了就恶狠狠地凶两句。
可这些都不足以让钟仪对她妈妈失去感情。
真正让她彻底对自已母亲失望的,是这位年近五十的妇女生下了一个钟仪至今都不知道他父亲是谁的年幼小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