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嫣从陆九思手里扯回自已的衣袖,朝着沈云之迎去,陆九思看着空了的掌心,心里莫名一阵失落。
是她吗?
“哥哥,你去了哪里?”
“哥哥的错,人太多一转身你就不见了,还好你没丢,不然娘要打……淮…”
沈云之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沈南嫣身后的陆九思,他与陆九思并不熟,只是有幸见过两次,可他还没喊出来,陆九思便抬手示意打断了他。
“今夜熙来熙往,多有意外,看好你妹妹。”
“是…是……定不会再松开她的手,有劳您了。”
“无碍。”
话落,陆九思垂眸看了一眼沈南嫣,转身离开,沈云之对着他的背影鞠了一躬,这倒是让沈南嫣很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自已这个哥哥被吕氏捧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见到父亲沈宗元也没行过礼,今夜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哥哥,你是不是认识他,他是谁?”
兄妹俩牵着手往回走,沈南嫣忍不住问道。
“嫣儿不认识他了吗?”
“我应该认识吗?”
“你可还记得六岁那年,祖母跟吕氏带着咱们进宫参加大典,你救过一个落水的人。”
“已经六年前的事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等等,你不会是说他就是那个人吧?”
“就是他。”
“我倒是一点都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只隐隐记得他的手好凉。”
“六年了,他记不记你也不一定呢。”
“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哥哥可是让我闭口不提,把功劳给了沈灵曦,哥哥也太偏心了。”
沈云之心里一沉,拉着沈南嫣的手紧了几分。
“当…当时是……是吕氏让我这样跟你说的,所以那桩与安远将军府的婚事才落到了沈灵曦头上,是哥哥亏欠你的。”
沈南嫣抬头,伸手搂住了沈云之的腰。
“嫣儿还要感谢哥哥呢,说什么亏欠,他将军府确实显赫,可岳寒舟未必是良人,何况眼下只怕咱们那位大姐姐也在想办法与他退婚呢。”
“父亲是四品文官,她能嫁进将军府已经是攀了高枝,怎么还想退婚?”
“往日里,哥哥尽喝酒耍乐了,这种事你自然不知道,沈灵曦可是攀上了皇太孙,怎么还能看得上岳家。”
“竟有这种事,那事情要是暴露,可就是欺君啊,这不是要害死沈家吗?”
“所以啊,哥哥不能再浑浑噩噩,最起码得有什么能保命才是。”
“可…唉……”
“哥哥别气馁,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努力就行了,大不了逃去别国也是一样的,所以银子和功名,咱们要两手抓。”
沈云之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心里满是愧疚,自已吃喝玩乐多年,竟什么事都不知道,眼下还要妹妹为自已打算。
如若自已的学业没有荒废,眼下也能考个功名,再不济还能护着母亲和妹妹,何至于现在一事无成,这样被动。
不远处的茶楼里,身形挺拔的陆九思,远远看着兄妹俩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眸子。
虽然当年救自已的人被封了赏,可陆九思自已知道,封赏的人并不是救自已的人,就在刚刚,沈南嫣把手塞进他掌心的时候,他一眼就瞧见了沈南嫣手背上那颗小小的痣,那是当年拖着自已的那双小手唯一的记号,也是当时几近昏迷的他,眼前唯一清晰的记忆。
当年苏醒以后,他也去见过那位得了封赏的姑娘,可刚刚走近,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那姑娘没有这般大,也没这样浓郁的脂粉香,最主要她的手背上,没有那颗小小的痣。
没想到时隔多年,对的人竟将那双手放在了自已掌心,所以从不近女色的他才没有甩开她的手,更没有直接把人踢出去。
想到那只柔软的小手,陆九思脸上又浮起一抹浅笑。
“我竟不知道九爷会喜欢看河灯,居然还会笑,今年的河灯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了吗?”
尚书府嫡子于清仓,起身走向窗边,伸着脖子朝河里看,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
“你就别凑热闹了,说不定九爷看的并不是河灯。”
显然太师府世子商辞对陆九思更了解一些。
“啊…不是看河灯那是看什么?九爷,您不会是看上谁家姑娘了吧?”
陆九思收回目光,坐回到桌边,端起茶杯细细品茗。
“不出三个月,边关怕是就要开战。”
“什么?开战!还敢有人来惹咱们南凌国?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这战神久未出战,他们的心思是又活跃起来了吗?”
“西陇国频频在边关试探,百姓的日子并不安稳。”
“你不该不会是想自已带兵出征吧?”
于清仓和商辞都是跟陆九思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自然不愿意陆九思再去冒险,自从他中毒以来,请了多少名医,才只是暂时勉强压制住。
那些年他战功赫赫,带兵出征从未有过败仗,这样的功勋就是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那也是可以的。
其实但凡在朝堂的人,不难看出来,当今皇帝年事已高,却迟迟没有退位,为的就是想等陆九思身上的毒解了,然后废太子把皇位传给陆九思,可偏偏这毒就是解不了。
“就算我想去,父皇也未必允准。”
“可太子不安分呐!”
一些隐晦的事,商辞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些年,虽然他一直未曾登基,可手下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明显,父皇手中可用的人越来越少,西陇又是蛮荒之地,一般人去了也未必能攻退敌人,所以我准备让赵将军走一趟。”
“要我说,也别管什么毒不毒的,你直接登基,断了他的念想,也让朝局稳下来。”
于清仓是个暴脾气,他看太子一直不顺眼,觉得他虚伪又无能。
“我若是登基只怕情况还不如现在,再等等吧。”
“赵将军倒是不错,有勇有谋,跟你去过也有经验,最近你的身体怎么样?”
“稍后药王谷会派人来,无碍。”
其实坐不住上那个位子,陆九思都无所谓,只是他不忍看自已的父皇被太子掣肘,面对强敌无计可施,到时候被迫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