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做了多少个梦,好像一直都在做梦,就没有间断过。
在梦里,奶奶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这里的天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层黄绿色的雾霾,总之不见天日。
周围的场景,跟我们县城很像,不过是十年前县城。
街道上车辆很少,满地黄土,马路两侧全是一排排的自建房,路的前方耸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办公大楼,墙上贴着白瓷砖,蓝色铝合金窗户,一看就充满了年代感。
奶奶就拉着我,在这条黄沙漫天的街上走来走去,跟房子里的人熟络地打着招呼。
有些是我们家的亲戚,有些是村里的乡亲,我只觉得很面熟,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心里总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些人的脸都是青灰色的,每一个人见到我,都会露出十分惊诧的神色。
就好像……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见完了熟人,奶奶就把我带到一个小房子面前,房子里黑乎乎的,仿佛透不进任何光线,就像一张黑漆漆的血盆大口,看得我心里发怵。
奶奶说,她就住在这间小屋子里,房间窄,就不让我进去坐了。
然后她进去拿了三碗米饭出来,摆在了门口的石桥上,每碗米饭上,都插着一支点燃的草香,烟雾直直地向着天上飘去。
我看着这三碗米饭,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膈应,饭上插香,摆明了就是供死人的,我不知道奶奶供的是谁,也不敢去问,就跟个木头似的伫在门口。
“丫头,奶奶陪不了你多久,很快就要走了,走之前,得教你一些傍身的东西。”奶奶目光定定地看着我,沧桑的脸上不知不觉间布满了眼泪。
我的心头一下子收紧,用力地抓着她冰凉的手,仿佛只要我把手松开,奶奶就会化成烟雾从眼前消失。
“奶奶,你要去哪儿啊?”
在梦里,我完全忘了奶奶已经不在,只一心琢磨着,她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出远门吗?
奶奶长叹一声,眼皮子耷拉着,伤感地朝我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人生来,就是注定要老去的,奶奶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人生的路很艰难,除了我们自已,所有的人都是生命中的过客,你要学会看开一点。”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我愣在了原地,而这话就如同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我尘封的模糊记忆。
这些天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疯狂地涌现在脑海中,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奶奶已经没了,是被人活活害死的……
而她刚才拉着我打招呼的人,全都是已经过世的亲戚和乡亲们!
等回过神时,我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紧紧、紧紧地抓着奶奶,恨不得用我自已的阳寿,去换奶奶多活几年,我还想好好地孝敬她。
奶奶似感受到我的悲伤难过,慈爱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你有这份孝心,奶奶已经很开心了……不过生死有命,我老婆子命数已尽,你可千万别做傻事,用自已的阳寿换我的命啊……”
她话音刚落,一道极其冷清,且充满不屑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呵!她就算是想,也得看自已有没有那个命……”
我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从头皮一直冷到了尾椎骨。
身着玄色长衫,长发飘飘、气质卓然的男人从天而降,精致的绣花靴子,悄然落地,却纤尘不染。
我看着这男人,第一时间是在思考,他怎么会飞?这是轻功吗?
随即就被男人完美的身材给吸引住了。
又高又大,四肢纤长,特别是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柔韧而充满了力量。
不夸张地说,比模特的身材还要完美,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我一时间看呆了,很久才回过神,注意到他脸上戴着半张狰狞恐怖的黑色面具。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雕刻的,居然紧紧地贴合着男人精致的脸部线条,露出了半截如雪的肌肤、浅薄的唇瓣,以及轮廓分明的下颚。
就算只见到了半张脸庞,也不难看出,男人的脸庞精雕玉琢、十分精美。
而且我很好奇,一个人身上怎么会同时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既有妖怪的妩媚与诱惑,又有仙人超凡脱俗的清雅与冷傲。
眼眸流转间,似乎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勾魂摄魄又不失冷酷与智慧。
他静静地站着,却像一幅流动的画卷,亦正亦邪,纯洁与诱惑共存,这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我心生敬畏,却又忍不住地渴望靠近。
见我傻愣愣地盯着他,满眼的粉红泡泡,奶奶伸手拉了我一把,揶揄道:“都见了那么多年,还犯花痴呢!”
见了这么多年……
我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我那相识多年的阴老公!
得知男人是他,我心中莫名地有些狂喜。
毕竟……就凭我的长相和条件,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那么帅的帅哥。
更何况他还是我的老公!
我羞涩地朝他一笑,谢谢他前几次救了我。
男人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面具下的那双眼眸,冷漠地从我身上掠过,停留在了奶奶的脸上。
他语气阴狠地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她若不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