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楼门口静静观察了一番。
一楼已经熄了灯。屋里透出两双反光的猫眼,神神秘秘地与他对视。
展开灵识扫视一圈,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和之前推测的一样。大乔的妖域根本让人感觉不到,只会意外地发现咖啡屋附近的气息与其他地方格外不同,十分清新。
猫太萌昂起头,看见二楼窗户亮着灯。
就连普通日光灯的光也给人一阵小清新的感觉。
他一声不吭,轻松跳上二楼窗台。窗户小开了一条缝,仿佛是专门给他留的门。他挤进去。
大乔不在房里。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还没有入睡的打算。空气里还飘着一丝淡淡的腥甜味。猫太萌知道那是大乔自己的血——攒了近三天用秘术保存不凝固的血液,用作对付龙爷的王牌。亏她竟然想到用这招,也多亏她用了这招,才让断尾巴的龙爷到最后都没有认出她的稀世神通。如果龙爷当场发现她异于常人的体质,那可就不是限量版的“强占民女”戏码了,恐怕会升级成强取豪夺的夺舍逼宫恐怖片。
现在嗅闻到残痕,无端觉得一阵芬芳。舆洗室里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水声。猫太萌掩不住好奇,凑上前。
大乔原本就是单住,因此没有锁门的习惯。她刚送走了各方瘟神,还勉力打扫了场子,早累得不成人样,象只狗。一时间也没有留意到门外轻细的异动,只披着件刚刚盖过腿根的白浴袍,正翘着屁股对水汽氤氲的镜子搓嘴唇。
没错,就是搓。狠命搓的那种。
猫太萌眯起眼睛,注意到她的嘴唇早被搓得又红又肿。除了嘴唇,颈窝处还有一块异常可怖的红色斑痕,已经破皮渗血,披在肩上的白浴袍被浸成了红色。空气里飘荡的淡淡血腥味并不是从一楼墙缝或是地板砖里散发出来的,而是从她身上破了皮的地方流出来。猫太萌突然知道她在干什么了。
她在搓澡。除了搓澡,她还在自虐。现在她奋力搓擦的地方正是早先被龙爷碰过的地方。
猫太萌原本压下去的戾气忽然就噌的一下窜起丈把高。他猛地踢开门,迎着大乔惊讶的视线飞扑过去就是一爪凶挠。
大乔猝不及防地避让,连人带猫一起后仰,一个倒栽葱栽进盛满水的浴缸里。巨大的水花化成浪头噗的一声浇个从头到尾。她胸口的重量一坠,从十来斤忽然变成了百来斤,压得她几乎窒息。最惨的是后脑壳,人都栽在水里了,后脑壳还磕在坚硬的浴缸边沿,铛的一响,脑子里嗡嗡回声不断。
今日大凶,不适合沐浴。
大乔“噢”的呻吟出声,声音里还夹着一串水泡泡,逼得喉咙眼里咕噜噜地响。她两手扒在浴缸边,两腿挂在浴缸边,以极其不雅的姿态一屁股墩在水里。水线盖在胸线以上,随着呼吸的频率一起上下急剧起伏。两眼昏花中,看见一个巨大的人形罩在身上,长长的发丝撩骚般拂过她的脸颊一次又一次,搔得她心头窜过一阵痒意。
大乔脑子还晕乎着,在半缸水里动作激烈地扑腾了几下,无果,只能象强摁在水里的猫一样尖叫起来:“猫先生!你……”她的喉咙被人扼住,立刻终止了噪音。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掐制的力道微微一松,放她细细地呼吸新鲜空气。即使如此,她还是把自己呛着,发出一阵猛咳。激烈的呛咳引发血管里的血流激烈流淌,大乔一时间辨认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血管主动贴着猫先生手掌突突突,还是猫先生的手掌主动粘着她的颈子突突突。滚烫的热度在肌肤相触的地方点火燎原,将一些原本隐于暗处的情绪焚之于众。
猫先生好听的男中音在耳边拔高了几度在耳边咆哮:“你既然不想和他双修,为什么不竭尽全力地拒绝他?”最近向大乔提出双修的,除了浪荡龙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大乔很委屈——哪里看出她没竭尽全力了?
“就这样欲迎还拒地吊他胃口勾着他玩很有趣吧?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很高兴吧?”猫太萌喷了她一脸唾沫星子。“我几次叫你说话,你是耳聋了还是哑巴了?向我求助有那么难吗?被人压着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觉得羞耻?我就在你旁边看着你被压,你不觉得羞耻?还有比进食,不长进妖力,只能匍匐示弱更羞耻的事吗?”
羞耻?
羞耻!
为什么他口口声声诘问羞耻,却把她贬得象个不知羞耻的荡妇?
大乔险些一口血喷他一脸。她又挣扎了一波,然后才发觉之所以动弹不得,是因为她的手脚都被人很有技巧地扣着,并不是用力不得当的缘故。大乔恼怒地抬起眼睛,望进一双比她还要璨亮的金瞳。那双眼睛被怒火洗涤,绽放出惊人的光芒,象宇宙里最闪亮的星星,透过最直接的视线交流,将大乔的魂魄生生钉牢。
她被拑在他的掌下,明明有呼吸的余地,这一刻却忘了主动呼吸。直到嗅到他的鼻息——带着一点阴冷的寒香,象冷冬深夜里飘来的一点腊梅花香,忽隐忽现,冰凉冰凉地沁入心脾时又带给人灼热之感。她突然大力喘了一口,恢复了呼吸。于是鼻子里,嘴里,还有刚刚摆脱混沌的脑子里,全是他。
猫太萌的视线往下移了一寸,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总算还知道不能和他双修。”他莫名其妙地轻哼,“知道那些和他双修的女人最后都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吗?”
“不知道。”大乔鬼使神差地跟着他的节奏回答。她明明是想讨他一个高兴的表情,可是一张嘴又不小心破坏了气氛。喜怒无常的猫先生刚刚缓和了一点的情绪现在又敛出风雷之势聚集在两眉之间。说不定下一秒他就会大喝一声“呔!”然后打开眉间第三只眼放出电光,把大乔从里到外烤个焦嫩。
她微微瑟缩一下,缸里的水纹跟着她的动作泛起一阵圈圈相撞的涟漪。
他忍得额角青筋直爆,往外突刺的幅度比掌下血管里激流的幅度还要大。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他微微一俯,便啄到了她红肿的嘴唇。
大乔僵住,象根浮木般泡在半缸水里,上面压着座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