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早早加入了当地组织的第一波救援里,跟着他们一起搬石头,挖泥救人。
就着热汤啃干饼子,从早到晚,突然眼前一黑先昏了过去。
乔洛洛干不了力气活,在后方帮忙联络人员,在第一时间接管了顾言,争取不让他妨碍救援。
没人有时间说客套话,凡事都只经过简单的交接后放手,自有相关环节的人来完成。
顾言只休息了三个小时就醒了,匆忙问过,沉默的喝粥。
最佳救援时间其实只有那几个小时,过后生还几率接近于零。
真正被压的面积比起传言小了一些。
高家寨子东南,杨家屯西南和李家沟的西沟。
西沟人早早就躲灾去了,可以确定无人受伤。高家寨的人也跟着老校长撤离了。
人都是有一些防风险本能的,他们下意识选择跟随可靠的人的思路走。而且高家寨的村长早做防范,早早呼吁村民能投亲的投亲去,不能投亲的往高处走。
而他则带着剩下的村民一起住进了村里的祠堂。
祠堂建在一处坡地上,人们年年修,年年建,年年加固。这是村里的圣地,大事都要开祠祭告先祖,也是村里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不在正正的山脚下,即便发生滑坡也不至于正面迎上,人们有反应的时间。
只有杨家屯几乎称得上毫无准备。
杨家屯的地理位置很好,比别的村都高,连绵大雨也没有在村子里积下水来,都顺着河道和缓坡流到了其他村子里。
村子坐落在山的东边,距离不远,也不近。
村子不在山影的笼罩下,所以他们轻忽了危机,村里人撤走的很少,老人孩子也多。
顾言看着地图,听着乔洛一点一点讲给他听,越发的沉默了。
天灾无情,人力渺小。
他想到无数次坐在山脚下跟孩子们讲山外的故事。
漆黑、庞大的山的影子包围着整个世界,在影子的心里有寥寥几盏灯火,堪堪照亮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却照不亮他们的身后。
他们的路在哪里呢?顾言想了又想。
直到一个老人蹒跚着步伐,举着一盏油灯来接孙女回家,他明白了。
你看,有人举着灯照亮来路,这条路上有一盏孤灯亮起,就会有下一盏。
一豆灯火弱不可见,一束灯火便可汇聚成河。
这条荒僻的路会有越来越多的行人,他们沿途撒下种子,慢慢的繁花盛开。
顾言畅想过这样的盛景,比他理想中更加美好。他开心的彻夜未眠,坐在屋顶看着太阳跳出云层。
拨云见日。
花还没来得及开,这条路已经不见了。
乔洛没注意到顾言的神思,也没时间安慰他的难过。
把包里几个零散的创口贴放在桌上后又去排查受灾群众了。
顾言看着眼前几个熟悉的粉色创口贴有点想笑。
几天前他还在为水果刀划伤的小口子撒娇卖萌求休息,几天后他看着满手细碎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雨还是停了。
它来势汹汹,走时却无声息。
大地疮痍,人间哀往,仿佛都不在它的眼中。
乔洛洛学会了处理简单的伤口,消毒,清创,包扎。她熟练的仿佛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国家的救援早就到了。专业的事有专业的人做,专业的医疗有专业的人。只是人手不算充足,她便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和顾言一样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四周皆梦魇。
“小乔来搭把手。”
医用物资送到了,需要他们自已按需去领。乔洛应了一声,跟在身后去搬物资。
也是在这时她遇到了李析年和新生代歌手张允清。
李析年是来送物资的,他看到乔落十分意外,但也只是点头致意。
而张允清是跟着民间有名的慈善组织来的,不仅带来了物资,还准备参与救援。
乔洛知道他,但他和顾言属实没有会过面,再加上场合实在不合适,并没有专门上前打招呼混脸熟。
晚上乔洛蹲在帐篷外吃泡面时,李析年拎着自热米饭过来了。
他送来的物资里大都是这种自热盒饭,
“总吃泡面体力可跟不上。”
乔洛抬头笑了一下:“没办法嘛,总也赶不上吃饭。”
李析年也笑。
其实外围没多远,一直有人在做饭,群众自发行为和知名网络达人都有。
乔洛出去总能吃上,只是他不好过去。
她和顾言都不好过去。
顾言正在从查无此人向小有名气过渡,此时任何新闻都会对他造成影响,他出现在这里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作秀,一旦被看到就容易处在风口浪尖上。
他的抗风险能力实在太差了,一点恶意揣测都是足以掀翻他这艘小船。
而他们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去做这一件事。
尽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博好感和路人缘的最佳时机,乔洛和顾言都不是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博眼球的人。
李析年承认他有点看不明白顾言这人了。
他很想红,都写在脸上了,做事积极,学习用心,尊敬前辈,见缝插针的请教,费尽心思的搞活。
除了跌破道德的事不做以外,职场那套奉承上司的话术他张口就来。
某短视频上的热点,他能拍就拍。在演艺道路上不声不响,在短视频平台风生水起。
但这两者他好像没有办法混在一起,哪怕他短视频的粉丝有900多万,仍然不妨碍某博只有区区十几万,少的可怜。
这还是他上一部戏角色出圈后的状态。
他不解,十分费解,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小助理在,会非常理解他的心情。
以前小助理觉得工资拿的太轻松,心里不安,想要帮他运营一下,圈点粉,但被果断拒绝了。
小助理不解,小助理委屈,小助理从侧面多次展示了自已的能力。
然,无果。
从此暂歇了心思,直到渐渐被他们传染了心态,成为一条开心的摆烂狗。
他想,也许老板追求的就是一个老艺术家心态,醉心工作与作品,不闻江湖是与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