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24
顾言觉得自已忘不了那个男生说这些话时的眼神,复杂的眸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心里酸涩,好像是被人揪住了领子,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会讨厌自已的家乡,这种深埋在骨子里的乡土情结是很难被影响到的。即便是战乱时期被迫迁徙,也会在平定下来的第一时间选择回家看看,所谓落叶归根不仅仅是老人的惦念。
可他却说不敢回家了。
家里有什么呢?
是导致一代代人被困住的大山?是贫瘠的土地?是难以冲破的思想枷锁?
是贫穷啊,是精神世界建设的荒漠。
人们守着淳朴,也守着贫穷。四邻相依,守望相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时代在大步向前,而他们在洪流里,却渐渐跟不上了。
于是乔洛拉着顾言做了很久的计划。
他们带足了自以为需要的东西,踏上了这片土地。
傍晚的霞光悠悠铺开,柔和的金色光线打在大地上,置身其间仿佛世界都是这般璀璨安宁。
倦鸟归巢,黑色的影子划过天空和地面,交错着消失在视线里。
乔洛笑着扭头看向顾言,顾言眼里满盈者霞色,翘首眺望着远方的山。
他说:“我们会带着很多人翻越这山,去看一眼外面的广袤天地。”
乔洛一甩辫子,肯定道:“那是自然!”
同行的婶子们笑声传来,善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夸赞他们的好意。
远远的方向有人快步走来,边走边笑着招呼,“两位小年轻就是这次来的老师吧,千盼万盼总算把人盼来了,我们姚老师等可久了啊。”
一婶子调侃:“怎么,就人家姚老师着急,你们当干部的就一点不急啊?”
来人连连摆手;“可不要抓我话柄,姚老师着急,我们着急,难道你们就不急?家里的娃娃不急?孩子们眼看年龄都到了,苦于村里没有老师,镇子上的学校离我们太远了啊,小小年纪干不了庄稼活,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啊,总得学点什么本事。”
婶子又笑,“可不操心,泥猴子似的娃,也没什么力气能干啥啊,整天上蹿下跳的不让人省心,不如交给姚老师带,省点心力。可也不好全塞姚老师那,给人累坏了可不行。”
来人也笑:“可不是,救星这就来了。”
说着殷切的面容凑近顾言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就要领着他们到村里安置。
顾言拉着乔洛跟着他身后,也礼貌的跟婶子们道别。
越过一排排整齐规划的房屋,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座大院子里。
那人介绍道:“这里就是村子里的学校了,也没仔细分什么班,因为老师实在是太少了,学生们年纪不一样,但也基本没学过什么,索性一起带,课程就开设了四科,语文、数学、英语和物理。本来还想教化学的,实在是没有心力。大课囫囵的讲,然后看孩子的学习进度分开来,上午讲语文和英语,下午讲物理和数学,姚老师说历史和政治就混在语文里讲,咱们条件不好,能交的尽量教。课本都是跟镇上的学校订的,咱们这里算是镇上学校的分校,不过镇里也缺人,在老师上帮不了什么忙,前几年,咱们连课本都没有,支书去教育局跑了好几年,才算学校有了出处,这几年支教老师来了又走,教给孩子们挺多新鲜知识的,大家伙都感谢他们,只是来了又走,到底是村子里没能力,留不住人。也亏了姚老师,多困难都留下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左侧一排房子前,那人掏出钥匙打开了中间的大门进去。
门内还算干净整洁,中间的厅堂中间正对着门的地方摆了一排原木色刷了清漆的桌子,直直占满了一排空间,桌子上摆了一个烧水壶和几个花瓶。零散的衣架陈列在桌面上,孤零零的。从左到右大概有八九个柜子,中间是上下三层抽屉。
厅堂左右各有一间屋子,门是错开开的。
左边挂着一个绿色的厚门帘,门边的墙上胡乱粘着几个塑料挂钩,其中一个挂钩上是一个铜风铃,打帘时带动起一股小风,它就叮叮当当唱起来。
墙角有一堆煤球,整齐的码在一起,厅堂靠近窗户的位置,盘着一个炉灶,还没有引燃,炉灶旁有一个半人高的水缸,清洗的干干净净,也没有打水。缸边是两只崭新的所料水桶,银色的标签贴在桶身中间。再旁边是两只大号的塑料盆,红艳艳的十分喜庆。
那一方角落也算堆的满满当当。
右边的屋子暂时没有门帘,红色的木门虚掩着,靠墙有一个大大的木柜,内里分隔成几个小柜子,门上都带了小锁。
那人介绍:“这里就是学校给两位老师安排的住处,院里中间那排房子就是教室,对面右边住的是姚老师,左边的房子还空着。”
乔洛洛好奇:“我看咱这院子的布局不像是学校,是改建的吗?”
那人笑着点头,“对,咱这院儿原来是建的厂房,十多年前据说是山上有矿,来了一只勘测队,在这考察了半年,后来不了了之了,这就是他们建的房子,后来挺长一段时间都空着,直到赵老师来了以后,才被征用暂时做了学校,一晃好多年了,房子修修补补的,也没建起来新学校,就这么一直用着,也刚刚好能解决教室住宿问题。”
乔洛洛点点头,顾言接下话题,“咱们这目前学生多吗?”
那人笑容淡了点,点点头,“不多,姚老师精力有限,来上学的多是6-13岁的孩子,到了年纪就不来了,一是能学懂的都学了,学不懂的也没办法,年纪上来了也能给家里干活了,就退学了。现在学校也就13个孩子。”
顾言点点头,还在预料之中。乔洛想搭话,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一路领他们过来的叔叔。
她一拍脑门,略带懊恼的说道:“瞧我,劳您介绍这么多,好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我叫乔洛,您贵姓?”
顾言一下子也尬住了,确实,从见面开始就在不停的找话题,竟忘记了最基本的自我介绍。于是他赶紧跟上:“我是顾言,之前跟村子里联络的就是我,真是不好意思,这可太失礼了。”
来人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怪我怪我,一上来就聊起来了,什么贵不贵的,我姓刘,刘志国,是咱们村里的会计,以后你们的工资啥的找我核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