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轩忍不住朝江北笙问道:“九嫂朝她说了什么?”
江北笙低头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周氏,嘴里回答道:“让她们狗咬狗的伎俩罢了,上不了台面。”
这时,纤纤和七巧端着药碗进来。
佘诗意接过药碗,一点一点喂入佘老太师的口中。
院外一间柴房内,两个护卫将一个婆子丢到角落里,便转身立在一旁。
蕙心从门外走来,手中拉着一车烧的正旺的火炉。
婆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女孩身上。
女孩看起来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可不知怎的,此刻身上竟散发出一股极为明显的煞气,那煞气如实质般在空气中蔓延,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劳烦二位小哥将她按住。”蕙心转头朝两个护卫道。
两人听到指令,便一前一后按住那婆子的手和脚,让她原本被捆住的身体更加动弹不得。
蕙心冷冷一笑,“朱妈妈对吧?”
朱妈妈瞪了蕙心一眼,不屑道:“哼!是又如何?你们主子想屈打成招,那不能够!竟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派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审问我老婆子,你们都还嫩了些……”
话未说完,蕙心便毫不犹豫地扬起巴掌,狠狠朝朱妈妈脸上扇了过去。
“小看我?我看你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跟着你那黑心肠的主子,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朱妈妈使劲挣扎着,恨不得将蕙心千刀万剐,但奈何被护卫死死按着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地上嘴里狠狠地咒骂着。
蕙心自小便听惯了这等污言秽语,因此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反而转头拿起火炉中的烙铁在朱妈妈脸上比划着。
朱妈妈顿时不敢再动弹,浑身瑟瑟发抖,大叫道:“你没有权利私自行刑!我要报官,我要找夫人!”
“夫人?”蕙心似乎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肆无忌惮的仰天大笑起来。
“朱妈妈,你那夫人管你作甚?你不过就是一个替罪羊而已,你死之后,你的父母,男人,孩子,全都会被牵连!涉嫌杀害朝中重臣,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朱妈妈心跳如鼓,额头和后背被冷汗浸湿,手脚随之冰冷麻木到几近没有知觉。
蕙心抬脚狠狠往朱妈妈身上踢了两脚,“我们都是做下人的,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这么费劲,当真能保全什么吗?”
她抓起朱妈妈的头发,将她蜷缩在胸前的头,硬生生拉了起来。
朱妈妈吃痛,继续嘴硬道:“……你为你主子做这样的事,事发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治你的死!”
蕙心松开朱妈妈的头发,用帕子擦了擦手道:朱妈妈就不必操心我的事了,我主子教育我,女子要想安身立命,就必须狠得下心,知道自已想要什么。”
继而接着喃喃自语道:“她命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而我本是该死之人,被她救了下来。她信我,我便忠于她。如若真到了事发那天,以她的人品,也断不会让别人替她死!”
朱妈妈听到这些话,顿时不再作声。
蕙心拉着火炉向外走去,回头撂下一句:“朱妈妈好生想想,你这主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吧。”
话了,便朝另一间小隔间走去。
朱妈妈瘫倒在地上,心中回想着一直以来周氏命她们这些下人做的种种。
她知道周氏此人心狠手辣,表面上温柔贤淑,实际上对不听话的下人常常是非打即骂。
这么些年来,她比别人多出几百个心眼,这才得以在这个宅子里生存下去,在下人中也算有些地位。
可这周氏如今被人瞧出了端倪,便将罪推在她们身上,实属可恨至极。
横竖现如今怎么着都是个死,能保全家人的命才是最要紧。
朱妈妈正犹豫之时,蕙心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手中还拿着认罪书。
“朱妈妈,你也不用想了,另外几个妈妈,已经承认此事是你一手策划的了。”
朱妈妈目光中满是疑惑,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在尖叫:“怎么会是我?”
蕙心张开手中的认罪书,给朱妈妈展示道:“怎么不是?她们可都是按了手印的,我骗你作甚?”
继而轻叹了一口气:“这下她们能保住小命咯,朱妈妈你可就惨了,全家都跟着遭了罪,怕是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啧啧啧……”
朱妈妈拼命挣扎着,急迫地朝蕙心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是被那周氏逼迫的,她让我们在门外拦人,尤其拦下大小姐和郎中,还让我们当街泼大小姐的脏水,我也是没办法啊!”
蕙心见状,继而接着问道:“那周氏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拦下佘大小姐和郎中?”
“目的就是想拖着郎中,不给老太师诊治,如若老太师死了的话,以此……以此就能压下她毒害大小姐的事。”朱妈妈将周氏的罪行一举拖出,为的就是想留一下一条命,留下家人一条命。
她匍匐在蕙心脚下,哀声道:“姑娘,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可否饶了我和家人一命?她们那几个老不死的都是怕那周氏,这才诬陷我,我一个下人,犯不着去害老太师和太师夫人啊……”
蕙心瞥了朱妈妈一眼,继而转头出了柴房。
门外的书吏已经将认罪书誊写完毕,恭恭敬敬交给了蕙心。
“姑娘,都一并记下了。”
蕙心接过认罪书点了点头,继而往屋内走去。
此时佘老太师的意识已经渐渐清醒过来,只是因为年岁大了,受了些惊吓,稍有些虚弱。
他拉着佘诗意的手,四处张望了一圈,张口问道:“……丫头……你……你祖母呢?”
佘诗意紧咬牙关,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佘老太师察觉到了不对劲,继而闭上眼睛,双唇颤抖着。
“王妃,这是认罪书。”蕙心举着手中的认罪书呈给了江北笙,
江北笙打开认罪书看了看,将目光投向床上虚弱的佘老太师,心中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将此事说出。
就在此时,周氏哭着爬到佘老太师床前,痛心疾首道:“公爹,婆母她为了救您,身上被人捅得如那马蜂窝一般,连个全尸都未曾留得啊……”
江北笙一愣,旁人不知道这周氏的心思,她却再明白不过了。
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太师夫人已经离世,但这种场合,没有一个人敢将此事说到明面上来。
这周氏犯下的过错,眼看就要暴露,现如今竟想活活气死佘老太师,当真是心狠手辣。
眼看着佘老太师听到此话,白眼一翻就要背过气去。
沈崇轩急忙上前,往佘老太师嘴里塞下一枚药丸。
佘老太师猛地吸了一口气,这才骤然清醒过来。
“佘大人,你这夫人是何等歹毒的心肠,在这种时候竟敢说出此话来刺激老太师,恕晚辈直言,要是今日没有十王爷在,佘老太师就此晕死过去,而郎中又被这贼夫人的婆子拦在门外,后果您承担得起吗?”
江北笙脸色阴沉的可怕,原本柔和的面容此刻如同戴上了冰冷的面具一般。
沈崇轩叹了口气道:“九嫂说的有理,佘大人还是暂时堵住尊夫人的嘴吧。”
此时,佘大人脸色涨得通红,连忙让小厮堵住周氏的嘴,恨不得立即将她碎尸万段。
江北笙见状,朝佘大人道:“大人,不如去前厅一叙?”
佘大人看了看江北笙手中的认罪书,又转头看向床榻上虚弱的老父亲,这才点点头,鞠身道:“九王妃请。”
江北笙朝四周的佘家耆老道:“诸位也一并跟来吧。”
继而朝佘诗意使了个眼色,佘诗意点点头,给佘老太师掖了掖被角,温声道:“祖父,家中有大事商议,现如今您一定要养好身子,我让七巧留下来照顾你。”
佘老太师眼角留下一行泪水,声音如同轻烟一般缥缈,“丫头长大了,祖父听你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