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小分队里一下少了两个人,其他三个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感觉有点不习惯,饭前饭后提了沈欲肆和谢知雾好几嘴。
这还不够,晚上放学,又是边提他俩边往校门口走,尤其是凌熙,少了两个兄弟看上去苦闷得不行,说句话就叹口气,弄得夏芷苒心烦,踮起脚勾他脖子,恶狠狠威胁,“差不多得了,跟我们俩一起吃饭放学委屈你了是吧?”
一口一个“阿肆”和“老谢”,没完没了还。
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离了朋友还不能过了,整这些。
“没没没,”凌熙被迫弯下腰,脖子被勒得有点透不过气,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甜香气,耳朵“噌”地就红了,“松手呗姑奶奶,我保证再也不提了成不?”
再这么下去他非得脸红不可,拽哥人设(自封)碎一地。
“这还差不多。”夏芷苒大发慈悲松开他,注意到旁边看着校外某个地方出神的宁栖眠,凑过去跟她一起看。
叶子黄透的银杏树下,站着几个发色鲜亮的少年,没穿校服,一看就不是澜宁的学生。
“怎么了眠眠,那几个人你认识吗?”
凌熙也跟着看过去,皱了皱眉,听到宁栖眠“嗯”了声。
这一声是带着点小情绪在的。
过了会儿,她继续道,“那个深蓝色外套的男生是沈欲肆的初中同学,跟他不对付,而且以前还没少给他使绊子。”
“什么?!”凌熙一听火了,开始撸袖子,“胆子不小啊敢欺负我兄弟,这不得狠狠把他收拾一顿。”
“等会儿,”眼见着那几个男生发现他们要穿过马路过来,夏芷苒按住他,冷静开口,“咱们就三个人,人家有五个,拿什么收拾?”
这边的按住了,另一边没按住。
等她说完这话才发现,宁栖眠已经走出去老远,眼见着就快跟人家那伙碰上了。
夏芷苒瞪大眼,“我靠,眠眠你……”
来不及多说什么,她跟凌熙就飞快地跑到了宁栖眠旁边,三个人站成一排,挡在对面五人团对面。
对上面前小姑娘带着排斥的视线,贺徐舟淡淡一笑,主动打了招呼。
“下午好啊小青梅,真巧,又遇见你了。”
他这次比上次碰面时要精致些,蓝色的挑染淡了些,头发像是刻意打理过,蓬松有型,连穿搭都变得简约了些,敛去了些许锋芒。
“哼哼。”宁栖眠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眼,又恢复成冷脸,“干嘛,沈欲肆不在,你别想欺负他。”
贺徐舟没说什么,笑得玩味,视线随意往旁边一扫,顿住,“这位漂亮妹妹有些眼熟啊,是小青梅的朋友?”
夏芷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套,我可没见过你。”
贺徐舟这个人,之所以能在初中就找到对象,除了脸和家里条件不错,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对女孩子有包容心。
即使被拂了面子也依旧是一副无关紧要的姿态:“无所谓,现在不是见过了。”
他最后扫了眼正跟其他四个头发花花绿绿的男生大眼瞪小眼的凌熙,把视线落回到宁栖眠身上,笑意阑珊,“沈欲肆不在,那他去哪儿了?”
“关你什么事。”宁栖眠冷着脸,心里恶狠狠地在磨牙。
他还敢来找沈欲肆,呵,真是欠收拾。
“我今天是来找沈欲肆的,你要是不说,那我也不能白来不是,”贺徐舟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来,那你来。单独聊两句?”
宁栖眠扫了一圈他旁边的几个非主流少年,“行啊 。”
正愁找不到机会泄愤呢。
——
十分钟后,澜宁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店里,宁栖眠和贺徐舟相对而坐,两个人面前都摆了个杯子,一杯凉白开,一杯奶茶。
店外,凌熙和夏芷苒坐在一起,两个人跟对面的四个花花绿绿毛玩起了刚买的扑克牌。
没有赌注,不过输的那一方要在脸上贴白条。
宁栖眠两只胳膊搭在桌上,乖巧中透着懒散,盯着自已面前的凉白开道,“说吧,聊什么?”
贺徐舟很欣赏她身上那股明媚坦率的冲劲,因此对她态度不错,说话都比平时温柔,也不藏着掖着,“本来是找沈欲肆处理些私人恩怨,但他既然不在,那我就跟你简单聊几句。”
“至于聊什么……”他顿了顿,勾起唇角,“那就先聊沈欲肆呗。”
宁栖眠抬了下眼,深棕色眸子没什么情绪,算是默许了。
“我们俩呢,是一个班的初中同学,军训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念叨沈欲肆的名字,不过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
贺徐舟不紧不慢道,像在讲故事。
“他这人吧,长得是不错,不过性格实在恶劣得出奇,在班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前后桌的女生找他说话他也只是简单回个一两句,高冷得不行。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主动找他搭话了。”
“我俩产生插曲还是因为我前女友的朋友,看上他了想找我搭线。我才主动去找他,结果他可倒好,对我爱搭不理的,跟爷似的,我当场就把桌子掀了。”
这回忆应当是不太美妙的,但贺徐舟却笑了声,“那次是我们俩第一次打架。”
“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我在学校人缘不错朋友多,他呢,孤家寡人一个,又跟我不对付,在学校就更走不动路了,没少受欺负遭冷眼。”
不过沈欲肆也不是个任人捏的软柿子,每次一被针对决定当场就报复回去了,后面他们俩也打过几次架,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贺徐舟输,为此他还特地报了个散打班,一上就是两年。
不体面的内容他不说,贺徐舟继续道,“沈欲肆家里什么条件或许你不太清楚,他爸出轨,他妈在他小学的时候就跟他爸离婚了,这都是我找人特地查的,当时学校里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事儿。”
宁栖眠握紧了陶瓷杯,指节发白,“你散布的消息?”
贺徐舟耸耸肩,“不算,是一个朋友说漏嘴了,消息才在学校传开,只能说沈欲肆太受瞩目,关于他的谈资一向受欢迎。”
“不过这事儿传开之后,那些女生对他的滤镜噼里啪啦碎一地,学校里更没人愿意搭理他。”
“后来我还忽然发现他身上时不时青一块紫一块儿的,不知道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他以极其平淡、置身事外的口吻说出的一段话,却如同千斤重的石头,砸在宁栖眠的心底,翻江倒海,汹涌至极。
“听了这么多,你还……”
贺徐舟话还未说完,一杯凉水便兜头浇下,顺着他喷了发胶的头发往下滴,滑过鼻骨眉眼。
宁栖眠把杯子稳稳放在桌上,看着他,眼神淬了冰一样冷,一字一顿道,“无论问多少遍,我都还是那句话。”
“他很好,是你们错了,大错特错。”
她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没去管贺徐舟是何脸色,也没去管周围的路人是什么表情和反应,推开门,把一切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