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楚曦宁突然查出怀孕,抓阄的事情暂停,行刑继续。
后来听说,这一天,菜市口的地上,血流成河。
这一天,斩落的人头,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一天,百姓欢声叫好,该死的人,终于都死了,以后,也便天下太平了吧!
“阿静,她怎么样?”
正阳殿,是历代帝王的寝宫,司九宴从刑场回来,便去参加登基大殿,此时,由孟軍跟长鱼静,在正阳殿照顾楚曦宁。
长鱼静把着脉,一直不停的叹气:“造孽啊,这孩子怕是不大好。母体体弱,又郁结于心,大喜大悲……目前,能活下来就不错。至于以后能不能生下来,这就看天意了。”
“我看你就是没用。都说你深得你爹真传,现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孟軍气了,扯着耳朵骂,长鱼静连连告饶。
这是他亲娘,还怀着身孕,他连跑都不敢啊!
万一跑了,他娘生气,动了胎气,他亲爹能打死他。
只好连声哀求:“娘,娘亲,你先放开我啊。我现在好歹是一国国师呢,给我留点面子好不?”
“你有什么面子可留?你们是要气死我啊!你哥年纪轻轻满头白发,眼看没有一年好活了。这好不容易阿宁怀了他的种,怎么也得生下来,给李家留个后吧。就算不是儿子,女儿也行啊!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还能干些什么?你跟你哥,都一点不让我省心!”
孟軍气得直骂。
再加上怀孕,这脾气就越发的不好,有时候骂着骂着能哭出来。
但现在没哭,除了骂,也就只剩生气了。
但好歹是松了长鱼静的耳朵,算是给他一个面子,长鱼静摸着红通通的耳朵,也好气。
“娘,你这话说得不对。是阿宁怀了我哥的孩子,你非要说我干了些什么,我能干什么,我敢干什么啊……这,这话传出去,就是我给我哥戴了绿帽子,我哥还不弄死我!”
他这里嘀咕淹,孟軍气得不行,眼前一黑,眼泪忽然大把大把的往下流。
“呜呜呜,可怜的我啊,生个儿子遭了罪啊。儿子长大了,嫌弃我这当娘的不好了,呜呜呜,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孟軍哭得声音太大,又太惨,外面宫女太监听着,还以为怎么了呢,急得不行。
连忙告之李玉,李玉一听不好,以为是楚曦宁出事了,他急匆匆赶往前殿,前殿正举行登基大典。
司九宴已经将这登基大典精简了许多,但依然还是繁琐,正不耐烦的时候,突然有急报而至。
“皇上,边关百万大軍突然起兵造反,直逼京城而来!”
满朝文武大臣立时懵然。
不是吧。
这大元刚灭,九州新启,九州新帝才刚刚坐上龙椅,这前线急报就来了?
瞬时间,各位朝臣心中都慌得不行。
他们好不容易在这次宫变中,留下小命,还能保住官位,已经是用了最大的本事。
可眼下,又有什么……百万大軍反水?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阎将軍呢?”
司九宴冷声问道,“带兵将軍,可是阎老将軍?”
探子回报:“是谢将軍,谢丰松。”
哦!
谢家。
好得很。
李玉站在朝上旁听片刻,咬咬牙,又悄悄退走了。
这种时候,他不宜上前。
正阳殿,楚曦宁已经醒来了。
可醒来的她,眼泪一直不停的流,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没人知道,她刚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中,她似乎是回到了十年前,回到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
李氏皇朝覆灭,父亲满脸是血,站在尸山血海中兴奋狂笑。
曾经最疼她的皇后姨姨死了,皇上伯伯也死了,她的诚欢哥哥……好像也死了。
时间过得很快,她做了十年的公主。
可就在前不久,她发现那个阴狠毒辣的当朝督主,竟然就是她念念不欢的前朝太子,李诚欢。
她的,诚欢哥哥,还活着。
相认的那一天,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足够诚心,就会与诚欢哥哥离开京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她没料到……她亲眼看到母后死了,被她的诚欢哥哥逼得跳了井。
之后,她在父皇的算计下,也忘记了一些事情,让她恨诚欢哥哥入骨,甚至还刺了他几刀。
最严重的,是那次的两刀三洞!
而她不止要杀他,还杀了青依……那个曾经护过她性命的姑娘。
她记得青依不爱笑,可她细心,温柔,是个好姑娘。
没想到,会死在她的手中。
她的诚哥哥一夜白头,是毒,是恨,也更是绝望。
一切,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可是,也已经晚了。
她的父皇死了,母后死了,弟弟也死了……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只剩她一个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诚欢哥哥也被她伤透了心,也不会再喜欢她了。
眼下,等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死。
“阿宁,你既已醒了,就跟孟姨说说话。你现在怀了身孕,也要好好养着身体的。”
孟軍见她醒了,自己也不哭了,长鱼静跟着松口气,擦把冷汗:这可真是亲娘,只坑他这一个亲儿子!
但他也不敢走。
怕万一,楚曦宁要对他的娘亲出手,没人拦得住,到时候,娘亲若是出事,他就是悔青了肠子,也来不及。
楚曦宁听到“怀孕”二字时,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她刚刚已经听到了他们对话。
她怀孕了,怀了诚欢哥哥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她能生下来吗?
十年前,李氏灭族血仇。
十年后,又亲眼看到父亲弟弟亲人惨死。
楚曦宁恍惚了,也满心悲哀,她甚至已经产生了幻觉。
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梦,还是现实。
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孟姨,我想,靠起来坐坐。”
楚曦宁低哑着说道,她不想躺。
死后定会长眠,生前何必多躺?
趁活着,她再多看看眼下的一切吧!
“我来。”
长鱼静上前,生怕楚曦宁再耍什么花招。
主要这女人太善变,又会演。
保不准万一又会袖里藏刀,扎他母亲一刀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