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宴沉默:“拿来,给我。”
谭焘连忙把已经凉了的云片糕端过去,司九宴拿起一片,慢慢吃着。
跟记忆中的味道,没什么两样,但他却吃出了一片苦涩。
小时候,他虽为太子,但男孩子嘛,偶尔也淘气。
淘气的时候,不听话,或者是学业做不完,挨了父皇的骂,母亲就亲手给他做云片糕,哄他。
他每次吃的时候,都很开心。
后来,这事楚曦宁知道了,那时候两人都小,她奶声奶气的说:“诚欢哥哥,你不哭,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跟皇后姨姨一样,给你做云片糕吃。你不高兴了,我就哄你。”
后来,没有等到长大,李氏灭族,楚氏登位……一直到现在,也有十年没吃过这个味道了。
“皇上,您吃着怎么样?”谭焘问,说不说吧,他也没料到,楚小姐还有这个手艺。
“不怎么样。”
仅仅只吃了一片,司九宴便冷了目光,淡声道,“拿出去,分了吧!”
谭焘应声,刚端起云片糕要走,司九宴又道:“等等,糕留下,你出去。”
谭焘:……
云片糕留下了,他出去了。
李玉在殿下侯着,见谭焘出来,脸上笑起:“谭大人,您这进去一趟,皇上把云片糕全吃了?那糕重,吃多不好克化,别再一会儿身子不舒服。”
“没吃,留着呢。”
谭焘说,“要不,你一会儿偷着进去看看,瞧着皇上有没有全吃完?”
李玉连忙道:“谭大人,这事,老奴可不敢。皇上有没有吃那云片糕,都是楚小姐的一番心意,老奴哪敢去偷着看?”
谭焘说:“也不是偷,悄着看一眼?”
“老奴不敢。”
李玉弯了腰身,话里带笑,可就是不去。
谭焘无奈。
自从皇上登基,他们也水涨船高,以前是谭护卫,现在都成了大人。
殿内,谭焘送进来的云片糕,孤零零的摆在龙案上,司九宴说忙,是真的忙,再没有多看一眼。
用过早膳,请了几名朝臣进殿议事,时间一晃到了中午。
午膳用过,又到了下午,下午请了六部尚书进殿议事,一直到了晚上。
用过晚膳后,又将黑鹰卫召进。
四人中,少了褚白,其余三人都在。
“皇上。”
四人见礼,司九宴摆手,与他们道,“边关軍情紧急。阎大人虎符被盗,百万大軍只听谢丰松一人号令。陈家趁势而起,打着清宫的旗号,与谢丰松一同逼入京城。”
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了。
“皇上,属下可以率领黑鹰卫,星夜出击,拿下谢丰松的人头。”萧一冷声道。
一个谢丰松,倒是成事了。
“虎符呢?凭一人之力,就算杀了谢丰松,但虎符只要落在陈家人手中,也一样能号令百万大軍!”
司九宴沉声道,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鲁川生气:“这虎符太不好用了。一旦丢失,那些士兵只认虎符不认人,他们自己没点脑子?”
“兵听将令,这是軍令。”
谭焘说,“虎符的事,交给我,我去!”
他对找东西,天生精通。
司九宴沉默,片刻后:“只有一天时间,一天之内,不管能不能找到,你都必须回来!”
一天时间,百万大軍进京城,能不能找到虎符,都已经无关紧要。
“那我呢?”萧一问,“我不能天天总是天天盯着楚小姐吧?我这么大本事的人,是要干大事的。”
总盯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鲁川踩了他一脚:“在皇上面前,有点正形。还以为是在司狱那边呢。”
已经是萧大人了,不一样了。
萧一:!!
忘了。
“皇上,属下什么任务?”萧一沉声问。
司九宴看向他:“你与鲁川,一起盯着谢丰睿。不许轻易出手,明白了吗?”
谢丰睿,是个劲敌。
处理完这所有的一切,已到深夜。
司九宴视线看向放在龙案一角的云片糕,他目光微暗。
“来人。”
重新抽出一本奏折看着,有新的暗卫悄无声息出现,跪地,“皇上。”
“你亲自守着正阳殿。没有朕的允许,不许楚小姐踏入正阳殿一步。”
暗卫应声,悄然而去。
云片糕的位置,不曾动过,也没有再吃第二块。
当晚,司九宴又歇在御书房。
他做梦了。
梦到了已经死去十年的父皇,还有母后。
父皇还是那般严厉,母后还是那般慈祥。
他们在梦中,总是笑着看他,不说话,无论他说多少,他们都只是温柔的笑着。
到最后,天将亮时,母后伸手摸摸他的头,司九宴瞬间惊醒。
“皇上,您醒了。”
李玉听到动静,赶紧进来,司九宴额上满是冷汗,眸光扫出去一眼:“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三更末了,皇上该上朝了。”李玉恭敬的答,司九宴闭了闭眼,又睁开。
满头白发散落,将他出众的容颜,都隐了几分。
“今日休朝。”
司九宴起身,坐在榻边,李玉想要劝劝,“皇上,您刚刚新皇登基,就休朝,这怕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朕是皇上,是他们听朕的,还是朕听他们的?”
一夜梦境,他整个人非常疲惫。
再加上,谭焘去偷兵符,也不知结果会如何,他更是担忧。
见状,李玉不敢再劝,弯着腰身退下。
他刚刚退走,暗卫现身:“皇上,正阳殿楚小姐一夜未眠,做了一夜的针线活,似乎是在绣男子的衣服。”
绣男人的衣服?
司九宴走出去,视线往桌案上的云片糕看了眼,眸中浮出冷意:“扔出去,喂狗!”
他就不该,再对她仁慈。
楚曦宁眼睛熬红了,可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缝衣的动作。
她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城外,眼看大軍压境,她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说她做的云片糕,诚欢哥哥吃了一片,就不肯再吃了,那他一定还是在生气。
怪她,都怪她。
从前那些事,她忘得干干净净,也根本忘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更是毫不留情杀了青依,还数次伤他,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恨她,是应该的。
只是,她想要亲手为他缝一件衣袍,算是赔罪。这样,哪怕她明天就死了,她也是含笑而去的。
“皇上。”
殿外小宫女惊呼叫着,楚曦宁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神,司九宴已经大步而至。
他已经是皇上了。
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息,也越发的重了。
“楚曦宁,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在我的宫中,给别的男人缝衣袍,你可真贤惠。”
司九宴一双视线,落在她手中托着的黑色锦袍上,伸手夺那衣袍,用力扯开。
又扔在她脸上:“阶下之囚,楚小姐又在妄想什么?以残花败柳之身,肖想男人,你,可真贱。如果楚小姐当真一刻都离不得男人,你跟朕说,朕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