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宴淡淡一记眼神看过去,那目光又沉又凉,戾气绕颈,似是下一秒,便要跟着人头落地。
长鱼静脖子一凉,顿时讪讪,手中包子咬嘴里,嚼嚼嚼,片刻后,嘀咕一声:“也不是非要灭口……就是,把人看好了,省得她真去告发,否则,我们这十年绸缪,岂不白废?”
当年一场宫变,无数人惨死,可以说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他们长鱼家,拼着耗尽心血,硬是逆天而行,才窥得一线生机,豁出几条人命,才将他从那冰冷的护城河中救了回去。
纵然是有卜算之术,却也抵不过天意。
李氏一门除他之外,尽数惨死。
这血海深仇,他不止亲眼所见,也背负十年之久……若换作一般人,怕是早就疯了。
司九宴却硬是撑下来了。
他毅力异于常人,他的隐忍也非常人能及。
这也是长鱼家族看好他的原因。
“楚氏皇朝该死。血债要用血偿。可本督,不会动阿宁一根手指头。本督不会,你也不许。长鱼静,你是国师,也是眼睛,你若敢动阿宁一分……”
他收言,静静看他。
长鱼静打个哆嗦,一口把包子塞了,心里真是犯堵又生气,嚷嚷说道:“我要动了她,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李诚欢,你真行!我们还是不是亲兄弟了?我视你若亲人,陪你复仇,陪你舍命,到这了,却抵不过一个女人?”
“她是阿宁。”司九宴说。
“但阿宁也是女人!”
“她是阿宁。”司九宴重复,目光沉冷而下,长鱼静磨牙,回头看那紧闭的房门,再看看院墙之上,那猫腰警惕,却又竖着耳朵听的两人,气得甩袖就走,“行行行,她是阿宁,你家阿宁动不得行了吧!司九宴,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这话简直诛心。
萧一吓了跳,纵身从墙头落下:“国师,话不能这么说,这么说……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的?”长鱼静也不气了,气死了又有什么用?总归这个男人,也不听他的,“反正他都一夜七次了,再多来几次,他这命活都不过三年,好言难劝找死的鬼,他早晚都是死。早死晚死,也区别不大。”
萧一脸色变了,急了:“国师,您生气是归生气,可不能真撒手不管啊,您得救救我家督主!我家督主这些年过得比所有人都苦,都难。他好不容易才与长公主在一起……”
“不是。”
司九宴出声,打断两人交谈,长鱼静意外,但又不意外,他哼声看过来,心道这小子总算是会服软了,是个好现象。
立马昂着脖子道,“怎么?终于想明白了,不想死了?不想死就好好的!”
司九宴:“九次。”
嗯?
什么?
长鱼静僵住,还没反应过来,萧一捂脸,悄声说道,“一夜……九次。”
哦,这,你他娘的!
长鱼静静了片刻,呵呵了声,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司九宴,又指了指萧一,还指了指墙头蹲着扮蘑菇的谭焘,拂袖而去。
呵!
你他娘的还得意起来了,狗东西,不管了。
死就死吧!
早死早超生!
一夜九次,怪不得今日见他眼圈发青,脚步虚浮,原来真是不要命了。
搞这么狠,难不成想留后?
留了也是个病殃子!
“督主,国师好像很生气啊,这怎么办?”见长鱼静气走,萧一上前,小声说道。
这种事情吧,怎么说呢!
督主乐在其中,他们做下属的,也管不了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吧。
再者说了,督主那宝贝还能用,他们其实也挺高兴的。
阉人怎么了?阉人怎么了?
阉人不配有女人吗?
他家督主有!
司九宴暂没开口,谭焘从墙头飘下:“督主,这左邻右舍,皆都无人。”
这样最好,省得他们动手。
“两边宅子,你们两个,一人挑一处。”司九宴道,回眸扫一眼庄婆子,“起吧,管好你的嘴。”
庄婆子听了这么多隐秘之事,从太子之身,到后来的灭国打算,她已经听麻了,也早就当自己是个死人了。
眼下,听司九宴开恩,她双腿哆嗦着爬起,像是从阴气森森的地府,一瞬回归了人间。
阳光渐渐升高,从头顶落下来。
梨花树掉光了叶子,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不时微微摇晃,却也依然剪碎了阳光,斑驳倒影落在身上,庄婆子如惊弓之鸟,越发受惊。
跌跌撞撞在萧一与谭焘的注视下,脚步踉跄推开门,回了房。
待得一切重归于安宁,待得头顶的鸟雀察觉到没了危险,重新叽叽喳喳站在枝头,开始着今早的第一缕和唱时……萧一跟谭焘反应过来。
两相对视,萧一震惊说道:“刚刚,咱家耳朵没听错吧?督主说,这左右宅子,咱俩各挑一个?是听错了,还是在做梦?”
谭焘狠狠掐自己一把,眼泪差点冒出:“疼啊!不是做梦,是真的!小一一啊,这好事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督主一个高兴,咱俩都有宅子了!”
督主真好,大手笔。
希望下次打人的时候,拿银子砸就行,他们不怕疼。
萧一喃喃,又兴奋又开心:“哎,怪不得督主不怕走漏风声……”
左邻是他,右舍是谭焘,这风声就是想走漏,也没地走。
“得,啥也不用想了,咱分宅子去!”
两人咧开大嘴笑,瞬间气氛热烈,勾肩搭背,你踹我一下,我踢你一脚,乐呵呵一起跳着小步出了门。
房顶,青依支腿,面无表情:她呢,她啥也没有呗?
督主偏心!
马车在柳树胡同口停着,长鱼静上了马车,静静等着,司九宴弯腰上去,长鱼静再度伸手把脉,这一次,司九宴没躲。
“一夜九次,能不死你!”
长鱼静黑脸说,“你说实话,对于阿宁,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灭口你是不能的,我知道,你心疼她,也舍不得。惦记了这么久的女人,终于吃到嘴里,你若放手,也不是你司九宴。”
“不灭口。”
司九宴抽回手,车里放着手炉,他拿了捂在掌心,眼底有着浅浅笑意,“本督只灭国。楚氏皇族,我要他们全族陪葬。”
长鱼静呵呵:“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蠢话!阿宁她也姓楚!真到了那一日,你杀尽楚家,杀尽她父母兄弟,你还能与她亲密无间,双宿双飞吗?阿宴,你别傻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司九宴沉默下来。
忽而道:“一夜九次,她或许会有孕。她若有孕,总要生下本督的孩子。”
长鱼静:!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我跟你说未来,你一门心思生孩子?
“若她不肯生呢!你又该如何?”长鱼静黑脸道,“你能逼她生吗?”